封疆大吏破格掌中联办 骆惠宁“联络”甚么?

撰文: 评论编辑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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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伊始,一个中央驻港最高层级官员的调动引发政界热议:中联办主任王志民遭免职,由全国人大财政经济委员会副主任、曾任青海、山西省委书记的骆惠宁接任。这则新闻之所以受到舆论关注,一来在于骆惠宁已届65岁退休之龄,却在出任人大“闲职”后突然获委以重任;二来在于他毫无港澳经验;三来他开创了“封疆大吏”执掌中联办的先河。上述几点都证明这项任命极不寻常,不能以简单的人事调整来理解。骆惠宁的地方主政资历与经济学博士头衔固然吸睛,他这次来香港却不是出任“香港市委书记”,而是“联系”及“促进”陆港之间的交流,因此,对其任命更应放在梳理“一国两制”这个大政治框架去看,从中共十九届四中全会提出的“坚持与完善‘一国两制’制度体系”里寻找答案。

对香港而言,中联办是中央权力“在地化”的象征,是中央在香港实践“一国两制”的关键部门。根据国务院所赋予的职能,中联办既负责联系中央驻港机构与驻港部队,更要联系香港社会各界人士,增进内地与香港之间的交往,反映港人对内地的意见。简单理解,中联办肩负“统战”责任,需要成为纾解陆港矛盾的桥梁,维护“一国两制”良性运作。可惜的是,中联办近年经常被指越俎代庖,高调介入本地事务“拉帮结派”,成为香港社会撕裂的帮凶。

中联办的走样变形

在这种情况下,中联办形象欠佳,“西环治港”甚至成为“一国两制”走样变形的代名词。同样严重的是,中联办与香港社会严重脱节,无法掌握民情。持续半年的反修例运动之所以爆发,特区政府固然有责任,中联办也难辞其咎──倘若它不是一味向建制派、商界“箍票”,而是尽力了解大多数市民对修例的忧虑,疏导民怨,局势未必像今天这么恶劣。

以往中联办主任多由原本已在港澳体系工作的人担任,骆惠宁缺乏相关经验,似乎是弱点,但只要处理得宜,弱点也可以转化为强项。张晓明、王志民长期在港澳系统任职,不见得有能耐读懂香港这本难读的书,否则怎会引发“占中”、反修例运动?相比之下,骆惠宁完全是港澳系统的“局外人”,不受原有框框和利益结构限制,加上其出身地方大员,政治经验丰富,熟习社会民生议题,这种背景说不定可以让他摆脱包袱,较好地发挥“联络”本地不同社会力量的作用。

骆惠宁出掌中联办的消息一出,各界纷纷猜测中央的动机。骆惠宁是经济学博士,有观点认为他来港旨在协助港府推动经济民生改革;另有观点指出他曾整顿山西官场,来港是要收拾反修例风波的烂摊子。这些观点并非毫无理据,却忽略了不容忽视、甚至更加重要的角度。

骆惠宁的登场戏

骆惠宁的“任务”可从他履新后首次记者会看到端倪。在对港人的“开场白”里,他指出:“对香港来说,‘一国两制’是最大优势,我将继续带领中联办的全体同事,忠实地履行职责。相信在林郑特首、特区政府和社会各界共同努力下,一定能确保宪法、《基本法》在香港全面贯彻实施;一定能确保‘一国两制’行稳致远; 一定能确保香港长期繁荣稳定,对此我充满信心。”

这番简短言论既重申了在香港实施“一国两制”,亦指出香港社会上下是确保“一国两制”行稳致远的关键,同时还呼应中央在中共十九届四中全会言明的“一国两制”原则底线及要求,即“健全依照宪法和《基本法》对特别行政区行使全面管治权的制度”。

甚么是“一国两制”?

提及“全面管治权”,必然涉及它与“高度自治权”之间的张力。中央当年提出“一国两制”构想和起草《基本法》时,没有说明中港关系当中许多不清晰之处,导致“一国两制”应该如何实践,言人人殊。在这种情况下,当中央在2014年发布《“一国两制”在香港特别行政区的实践》白皮书,指出它对香港拥有“全面管治权”时,许多市民心理上接受不了,批评中央肆意践踏“港人治港、高度自治”。

在去年10月底的四中全会上,中央提出全面准确贯彻“一国两制”与高度自治方针,一方面强调“一国两制”是港澳两地保持长期繁荣稳定的最佳制度,而它作为一项制度创新,需要在实践中不断完善;一方面指出“两制”从属和派生于“一国”,必须“维护宪法和《基本法》确定的宪制秩序”,具体体现是维护中央在香港行使“全面管治权”。港澳办主任张晓明随后就此作出明确解读,详列属于中央的十项权力。

香港社会应看到,要让香港持续享有“两制”优势,关键是坚持“一国”原则。这是必须正视的政治现实,中央的原则底线从取缔“香港民族党”、立法会议员宣誓风波等事件中清晰展现。惟必须强调,中央重视“全面管治权”,并不意味着“高度自治权”的丧失。如果香港没有“高度自治权”,为甚么基于人大“八三一”决定制订的政改方案当年会被香港立法会否决?如果香港没有“高度自治权”,为什么中央一直未强硬介入处理反修例风波?

在反修例运动加剧中港矛盾、“一国两制”前景受到部分人质疑的背景下,有关“全面管治权”和“高度自治权”的争议难在顷刻间平息。如今中央派骆惠宁出掌中联办,反映中央意识到“一国两制”在香港遭遇逆风,不能靠技术型官僚解困。改用骆惠宁这样的政治型干部,也许正是希望这类政治人才发挥“联络”作用,把中央治港政策说明白,同时也更准确地理解香港社会问题,从而协助特区政府有效施政。骆惠宁曾成功重建山西政治生态,正如其所言,来香港工作对他而言确是“新使命,新挑战”,他能否帮助香港重回正轨,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