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等学历贱如草芥 谁料辛苦读博竟成孔乙己
常言道“知识改变命运”,这句话似乎已经不合时宜。毋庸置疑,作为学历的顶点,博士(Doctor of Philosophy,简称Ph.D.)的确曾一度为身份的象征,成为教授更是受人景仰、前途无限的理想职业,不少学子甘愿冒脑残的风险(故被戏谑为 Permanent head Damage),也要“读博”。然而,随着高等教育生态改变,博士的前途似乎不再风光;在香港,博士的命途更是坎坷,皆因大学教授名额僧多粥少,升迁困难,大学讲师的工作合约又极其剥削,难道港产博士努力耕耘后,换来的只有是孔乙己般的命运吗?
鲁迅笔下的孔乙己脍炙人口,道尽了不少现代读书人的悲凉心声。孔乙己一生饱读诗书,只懂钻故纸堆,并无建立读书以外的谋生技能,故在失落科举后渐变得落魄穷困,遂偷生于贫穷与大众讥笑之中,甚至渐渐步向死亡。然而,飘荡于学术界的港产博士们,岂不是与空有专门学识,却不为社会所用的孔乙己甚为相似吗?
博士们的谋生方向大抵离不开教授与讲师两类职位:前者为大学的主要教研职位,年轻学者须由助理教授做起,再积累一定年资及出版履历后升职;但本地教授职位僧多粥少,而且开放予全球学者应征,本地学者往往难与出身“名牌”大学者竞争,如无一定资历或条件,实不容易谋得教授一职。因此,年青学者或须应征较低级的短期职位,如博士后及助理研究教授、甚至研究助理等等,以修润其研究、出版资历。然而这些职位的待遇相当微薄,不尽与其学历要求相称。
另外,大专院校的讲师职位亦为未能觅得教授职位者提供容身之处。与教授不同,讲师主力负责教学工作,而非学术研究,故其薪酬普遍远低于大学教授。而与海归博士相比,不少持有本地大学博士学位的学者,往往只能诉诸讲师职位。不过,近年大学愈发偏重研究工作,更多的教学工作改由聘用兼职讲师解决,导致大学工种零散化,讲师不但员工福利欠奉,而且由于薪酬以时薪计算,任教单一课程的月薪可能仅有10,000元左右,故不少讲师须同时于多间院校任教,才能糊口。据教协调查显示,去年有超过五成受访大专教师同时于二至四间院校任职,可见“流浪”情况严重;更甚者,兼职教师合约期往往过短、且不保证续约,故他们的工作缺乏稳定性。
更甚者,与学历要求较低的中学教师相比,大学讲师的待遇明显有欠公平。以硕士两年、博士三年来计算,读博动辄需要最少五至六年的时间,相较只需一年中学教育文凭,两者投入的时间成本已甚有分别;然而大学讲师的人工则不较中学老师为高,以2018年的数字来看,浸会大学的一级/二级讲师的薪幅为33,305-71,445元,而学位老师的薪幅则为30,165-70,090元;但须要注意,如读博需要六年,以同样时间来说,某君早已成功读毕教育文凭,并已累积五年中学老师的薪酬及年资,其薪酬甚至已可达40,420元,远较讲师的起薪点为高;换言之,大学讲师的待遇不较中学老师为高之余,更须付上高昂的机会成本,更遑论现实上大量博士只能担任待遇减半、不甚稳定的兼职讲师,其代价只会更为沉重。
然而,读博须付出的机会成本,又岂止六年的时间与收入。不少有意攻读研究型学位之士,或会倾向先任职学院的研究助理,以累积研究经验;但大学研究助理往往要求高、待遇差,部分研究助理的薪酬,甚至须视乎研究项目的资金多寡而定。如最近香港教育大学通过设立二级研究助理一职,起薪点仅为12,000元,成功为该校研究助理薪酬创新下限纪录,虽然其学历要求仅为文凭试五科合格,但亦受质疑其个中“行规”实为聘请大学生为主。不过,往往有应征者为获取相关经验,始终须无奈忍受剥削待遇,以为读博作好准备。
诚然,读博固然可理解为个人对知识的追求,不可全然以金钱衡量,但亦不可忽视个人于过程中所作出的努力、甚至牺牲。况且,博士、大学讲师均承担了知识创造、传承等重要责任,社会绝不应容让这批有识之士沦为被剥削的对象,甚至落得孔乙己般的下场。政府必须从速正视“流浪教师”、“合约教师”的处境,为他们提供更稳固的就业保障,以符合政府宣示香港转型成为“知识型经济”城市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