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升药剂师角色 动了谁的奶酪?
目前本港公营医疗系统供不应求有目共睹,而加强基层医疗是减轻后续治疗的财政、人力负担的有效途径。比如,团结香港基金发表的医疗体系研究报告引述本地数据指,现时约一半入住公立医院个案本应可避免,且每投资一港元于社康护理,即可减省8.4元急症护理开支。在本港公营医生已经不堪重荷的情况下,想要做好基层预防医疗,则必须充分发挥其他医护专业角色的作用。药剂师作为药物治疗的专业人士则是不可忽视的群体。
根据《香港药学会2018年度施政报告建议书》的提议,政府可以增加药剂师作为长者医疗券的服务提供者,以加强基层医疗防御。目前原本让长者用于基层预防的医疗券大部分被用于配置昂贵的眼镜或是补健中药材,失去了政策为后续治疗减轻负担的原意。2018年进行的“基层长者医疗券使用状况调查”,59%受访基层长者认为曾因用医疗券被收取不合理费用,同时有9%受访者表示曾觉得因为使用医疗券,而被进行不必要的医疗服务或被推销非医疗商品。在2016年,更只有11%的医疗券交易是属于预防性护理。
此情此景,若长者能够选择以医疗券购买药剂师的专业服务,一来较易保障长者的权益,二来可以分流后续医疗负担。药剂师可以透过医疗券为长者提供健康监察和非传染病的基本筛查服务,加强预防性医疗。这些服务具体可包括量度血糖、血脂、体重等以进行疾病风险评估、长期病的治疗监察,制定个人化健康计划以及按需要和病人意愿建议购买所需医疗仪器和服务等。同时,药剂师可以发挥专业所长,透过医疗券提供药物管理咨询服务。比如改善药物依从性、为病人制定自我疾病管理方案、辨识药物相关问题、以及经咨询让病人用医疗券按处方配药等。
“药物依从性”:药物依从性是指接受、同意并正确地贯彻治疗方案。低依从性直接导致治疗效果的降低和医疗费用的攀升,严重影响生存质量。改善依从性不单可以获得显著的经济回报,也大幅度减少了潜在的致命健康风险。
资料来源:香港卫生署卫生防护中心资料、世界卫生组织报告
而上述的基层医疗服务,长远看来不应只局限于提供给长者医疗券使用者,更应系统性地规划为各区基层医疗的经常性服务。想要达成这个目标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其中牵涉到社区康健中心的建立配合、药剂师服务规管、收费等多方面事务。但提升药剂师在社区基层医疗的角色,绝对是政府应慎重考虑、努力发展的方向,以加强预防性医疗,从根源上改变负担沉重的以治疗为主的医疗体系。
同时,发挥药剂师在安老服务中的重要角色也是值得推动的方向。安老服务作为基层医疗的重要组成部分,目前质素参差不齐,诸如错派药物、服药时间不当、药物与食物相冲等事故并不罕见。欠妥的安老服务会增长长者不必要的入院治疗,加重医疗负担。因此长远而言,政府应设立为安老院聘请全职驻院药剂师的目标。驻院药剂师负责监督及直接提供药物审核、管理、教育、跟进院舍的药物储存及派药等,为院舍职员进行培训及为有需要长者提供详尽药物咨询服务,提高其用药依从性及对自身健康的管理等。进而减少长者因照顾不当而入院治疗的机会。
在平衡公、私营协作方面,药剂师也是重要角色之一,可帮助提高医疗效率和质素。香港药学会建议发展药剂服务公私营计划,让病人可将公立医院药单拿到社区药房配药,并由药剂师提供专业药物辅导。又或是将覆诊期较长的病人分流到社区,由社区药剂师跟进提供药物咨询及覆配服务。如此一来,病人可以减少轮候时间,公立医院药房可以减少压力,整体药剂服务可以提高效率。更重要的是,当药剂师在社区药房的角色得到充分发挥,更加可以与社区居民建立关系,促进社区持续关顾;以及促进公私营界别的药剂师及医护人员的沟通,令病人的药物治疗能得到更全面的关顾。
总体看来,药剂师在医疗体系中同样是不可或缺的角色,药剂师职能的充分发挥可以加强基层医疗(让长者医疗券的使用更合效益、改善安老服务等),减少后续治疗的财政、人力负担。具体而言,更有可能使长者医疗券的使用更合效益。同时,还能提升医疗中药物治疗的效率,无论是对服务的接受者(患者),还是服务的提供者(不堪重荷的公立医院药房)都有极大的益处。因此,积极推动药剂师职能发挥,甚至积极考虑、规划医药分家的可能性,都是医改目标中,政府应努力的方向。
然而现实中,大部分药剂师的职能却一直得不到充分的发挥,医药分家议题更是被专业界别不断抨击。香港医学界多年来均以民意为挡箭牌,强调民意调查“清楚表明一般市民目前并不接受‘医药分家’的概念”,但却忽略了这样的民意很可能是在民众没有充分背景了解下作出的选择。医学会又提出医药分家只会增加市民在医疗药物上的开支。且不说现时学界对此仍未达成绝对共识,仅看医药不分家的情况下,部分医生透过销售药物牟取暴利,或随便开出处方抗生素及精神科药物的情况也同样存在。
更让人失望的是政府在此议题上的被动、软弱。政府预先采纳主流医学界的立场,担心医药分家会导致药物的价格上升和増加市民负担,鲜有积极举措。且不论前文所述的医学界的论点是否完全站得住脚,就单论低估药剂师职能而造成的公帑的浪费,政府是否认真反思过?根据大学教育资助委员会的网上资料,2015/16 年度与医学及卫生有关的学科课程的“平均学生单位成本”为每年港币266,000元;即使减去学生所支付的42,100元学费和不计入其他的助学金和贷款,纳税人仍要为每名学生每年支付223,900元。因此,若以医学及卫生课程的平均投入计算,每名药剂学学士合共四年的大学培训中,需花费895,600港币的公帑,投入著实不低。最后大部分的药剂学士却只能服务于万宁、屈居屈臣氏药房,不能充分发挥职能,这又何尝不是对这些药剂师人生的浪费,对公帑的浪费,又何尝不是公立医院苦苦轮候病人的损失?
更可悲的是,放眼望去香港医疗体系中专业职能被低估的又何止药剂师?还有经多年专业训练的视光师、放射技师等等。在苦苦叫喊专业人士不足的医疗矛盾中,政府应积极考虑如何发挥、调动药剂师及其他医护专业群体的职能,调整如今单一、以治疗为主、濒临崩溃的医疗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