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大法官空缺再掀斗争 最高法院宜检讨定位
美国传媒过去一周的头版报道,几乎全是最高法院大法官任命的消息。在一片争议声中,共和党参议员投下赞成票,让卡瓦诺(Brett Kavanaugh)顺利跻身最高法院,但同时成为美国近137年以来赞成票差距最少的大法官。
这次任命,除了再次曝露美国司法沦为政治斗争外,亦反映出最高法院的定位应该检讨。
“争凳仔”四大原因
美国总统特朗普早前提名保守派法官卡瓦诺挤身最高法院,在政界以至社会上下都引来讨论,最主要原因有四层。第一,最高法院原本的保守派和自由派呈现势力平衡,若由卡瓦诺代替退休的中间派肯尼迪(Anthony Kennedy)的话,即会出现保守派五名大法官占大多数的局面,力压四名自由派。外界担心,在涉及基本权利、宗教自由、同性平权等重要议题上,将会出现一面倒的保守裁决。
其次是美国大法官的任命由总统提名,参议院通过。不论是总统或参议员,其实都是不折不扣的政客,很难没有政党意识形态的考虑。以今次为例,总统特朗普属共和党人,参议院亦由共和党占大多数,因此普遍认为他们的提名人选卡瓦诺也是在光谱上倾向共和党阵营的。
保守派法官成主导,不必然是问题,那不少人背后潜藏一个假设:法官取态是可以预测的。固然,我们会期望法官按控辩双方的理据来判案,不会早有立场或先入为主。但美国时有研究发现,从往绩可以推测法官的判案取态,甚至准确率可以超过七成。所以,这是成为第三层原因,为甚么美国社会认为法官的挑选很重要。
第四层原因在于,法官的任命重要,亦因为美国最高法院的权力很大。上世纪50、60年代,首席大法官沃伦(Earl Warren)领导的最高法院作出多项重要裁决,包括禁止美国公立学校实施种族隔离。其后的最高法院亦曾裁定堕胎合法化、同性婚姻合法化等,对重大政策影响深远。因此,美国社会普遍相信,若然最高法院由保守派大法官占多数,足以扭转国家发展走向。
最高法院认受性打折
这四个因素加起来,令今次的大法官任命变得异常政治化,两党的斗争相当激烈。围绕卡瓦诺其人有否曾经试图性侵,美国社会亦出现大辩论。不但如此,四名已退休大法官中,腾出空缺的肯尼迪和今年98岁的史蒂文斯(John Paul Stevens)分别公开表态,一个呼吁参议院通过任命,一个批评卡瓦诺不胜任。史蒂文斯特别指出,卡瓦诺在听证会上的表现欠佳,令他担心这名后辈将来裁决不公。
卷入性丑闻的卡瓦诺在听证会上面对女性指控,除了一如所料地否认之外,竟然批评丑闻是“左翼”和民主党人的计谋,包括替前总统克林顿报仇(卡瓦诺执业时负责调查克林顿与莱温斯基的性丑闻),阻挠他跻身最高法院。这种言论难免令人质疑,他若然自视为民主党的受害人,将来仲裁之时能否保持中肯态度。
更何况,参议院最终在共和党一面倒支持下通过任命,民主党人中只得一人支持。不但卡瓦诺的赞成票只得50,是1881年以来与反对票数最接近的一次,而且赞成和反对票沿party line,明显呈现两党对峙的局面,亦令社会上认为卡瓦诺等如共和党,共和党等如卡瓦诺,最高法院的公信力必然打折扣。
任命斗争总在重复上演
回看近几十年的发展,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任命惹重大争议。1987年的博克(Robert Bork)和1991年的托马斯(Clarence Thomas),都曾掀起两党激烈斗争。美国人不想看见历史一早重复,近年已经愈来愈多声音讨论,如何从根本入手,包括建议大法官终身制改为有限任期,令他们的影响力不至于横跨20年甚至30年。
今次最高法院成为保守派阵地,美国法律界亦开始出现讨论,反思最高法院过往一段日子是否走错了路,在社会政策上过份进取。在自由派当道的日子,这固然能推进政策改变,例如通过同性婚姻合法化等;但水亦覆舟,若然保守派占大多数,必然会出现左翼不乐见的局面。
由此可见,美国社会实应重新讨论最高法院的宪政角色,包括考虑是否可以“还政于民”:若涉社会重大政策,总统和国会议员应该有政治魄力,以法案或公投等民主方式处理,白纸黑字的立法,而非由九位大法官在诠释时一锤定音。甚至可以讨论,如何完善大法官的任命机制,令他们不只是由100名参议员全权负责。
若然美国迷信于建国以来的制度,无视三权运作至今出现的种种矛盾,当前的敌我斗争只会在下一次有空缺时再次上演,最高法院的认受性只会逐次耗损,非社会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