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划大时代下 尽早共议才能还新界居民发展正义

撰文: 评论编辑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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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二十多年来,你觉得沙头角最大变化是什么?”“车多了吧,其他没有什么大变化。”8月3日,从粉岭铁路站乘坐56K专线小巴,经历半小时车程后,终于到达目的地——举办关帝庙协天宫新庙上梁仪式的沙头角南涌郑屋。我和村长郑光明的儿子郑世亮一边远望繁盛的盐田港,一边谈着这边的变化。“那边是沙头角警署,原来的禁区线就在那里,后来又北移了一些。”一个禁区,隔着的是北富南瘠的两个沙头角。

从深圳回来不久,看了不少关于《深圳2035》总规、东进战略的报道及文件,心住记挂的却是深圳河的南边,香港北区的发展。听到沙头角有文化盛会,也就急着想要看看。我和世亮在郑屋附近走了一圈,听他说村头强记士多的故事,也听他说与邻村的关系,一切都非常“农村”。类似深圳河北边的大开发,对于这位久居大东北、村内硕果仅存的年轻原居民而言,似是遥不可及的事。

从沙头角海远望,迷雾中可眺见到约在5公里外繁盛的深圳盐田区沙头角。(赵钟维摄)

“我们也想改善这里的环境,但很困难。大约是2003、2004年吧,我父亲刚出任村长便申请扩阔沙头角公路及鹿颈路。(时任交通咨询委员会主席的新界东立法会议员)刘慧卿来了,跟我老爸在路边数车流量。选的是闲日,一个早上只有十数辆车经过,就说车不够。政府官员也是百般阻挠,要变革很困难,就一条小路就变不了。礼拜六、日这里是车水马龙,但配套跟不上。”世亮指着的鹿颈路,是开拓船湾淡水湖时建的。“那之前村民怎样出入?”“也是从这里出大路,不过这以前是田基。”他说完不禁一笑。没有当年的水塘建设,也许连这样一条的小路,也不会存在。

环视四周,他说这些年多了行山客,也有些左翼的朋友进来复耕。游人多起来,环境与文化资源怎样利用,却是从来不在政府的议程当中。“开发不开发我倒是没有什么所谓,大家商讨过后觉得这山明水秀值得保育,那就保育。问题是,根本没有规划、没有讨论啊!”

在南涌“合租养地”的活耕建养地协会,也有代表参与协天宫的仪式。(赵钟维摄)

到达南涌关帝庙协天宫前,沙头角南鹿社(南涌、鹿颈)的乡绅已然忙不开交。除了当日的关帝庙新庙上梁外,南鹿社预计在来年底还会举办十年一次的太平清醮。“好日不多,索性一次过连选太平清醮缘首(祭祀代表)的仪式也做了。”郑光明村长如是说,这决定也确实平添了这日仪式的重要性。在道教联合会副主席叶文钧道长主持下,进行了禀告关帝、移迁神座、请神临驾、麒麟上梁等一系列的道教科仪、庙仪村俗。常听人类学家说,最传统的中国社会就在新界村落,今日总算见识过。这类的文化盛会,本可加以规划宣传,现时只有乡绅及像我这样的“好事者”见到,颇是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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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重仪式过后,找到了机会也跟沙头角区乡事委员会主席李冠洪议员谈谈规划问题。“深圳快要加速东进了,大量投资将会放在盐田区到深汕特区一长带,在香港这边的沙头角有做好准备吗?”“没有规划,”响亮的四个字,已然清晰说明乡绅的不满,李主席继续回答,“规划署的官员都在等上头指示,很多决定都要林郑拍板。”香港这边的“拍慢板”,不但令乡绅、村民失望,似乎更引起了深圳官员的不满。但这种“懒庸怠政”,可以拖多久?我问:“韩正来后,会有改变吧?”“希望是这样。”如何改变?“全面开放禁区。”这是李主席多年来一直坚持的主张。

李冠洪主席(左四)及郑光明村长(左一)主持上梁仪式。开放禁区是李主席多年来的坚持。(赵钟维摄)

禁区这回事,在历史层面看,确有其存在的合理性;但从今日看来,却是极其多余、脱离现实需要的制度残留物。这块禁区不但限制着由南而北的发展可能,更完全堵死了“北水南调”的所有空间。“这一大片地这样荒废,很是浪费。”我们在谈论期间,有乡民也深表疑惑,到底这禁区留着还有什么意义。的确,毫无意义;只是在政治矛盾激化,推动任何改变都可能令社会陷入二元对立泥沼之中的年代,提出全面撤销禁区,的确会招来各种激进言论的抨击。“会说我们卖港。”李主席深深感慨。

然而,这种区域发展不均衡,本是极其不公义,对香港来说也是极损公利。长年以来,香港的经济发展集中在都会区(港岛、九龙及荃湾新市镇),其中中环作为商业中心区一枝独秀的问题尤其严重。对于居住在北区的市民而言,“跨区工作”四字尤其沉重。世亮说:“试着跟我一样,由沙头角来回港岛上班,你才会知道什么叫‘新界牛’。”言表轻松,意内百般沉重。

行走村径窄巷,往返市区,是年轻原居民的日常。(赵钟维摄)

开放禁区(不论是开放予香港一般居民还是大陆)也好,发展东北也好,加建主要干道也好,甚至只是扩阔道路也好,居民要求的是愿景及可见到的改变,令沙头角不致沦为香港发展历程中的被遗忘的孤儿。北区有更完善的城市规划,也是减轻居民生活负担的不二门路。

而在规划的大时代,禁区所在及其邻近地带,邻近深圳的主要都会区(罗湖—福田中心组团)及盐田区,若能充分利用足以成为另一经济推动核心。发展新的中心区,最大的困难是让原有的企业愿意到新区去。见证浦东新区发展的孙施文教授,曾跟我们说延伸式的中心扩张,要比“飞地”式容易,当年的浦东正是上海外滩的延伸区域。深圳开发过程中,“飞地”式在原有近乎一无所有的深圳村上建立了一个庞大的经济体。今日香港北区利用深圳的发达,伸延式再造一两个足以打破中环极化格局的副都心,是否不可能?

接下来,我们将会迎来三份深远影响香港的重量级规划文件,也就是《粤港澳大湾区城市群发展规划》、《深圳市城市总体规划2016-2035》及《香港2030+:跨越2030年的规划远景与策略》。在《深圳2035》相关的规划中,已有不少“留白”地是部署与《香港2030+》对接。深圳不论在高铁、城轨、干道发展上的规划,也是处处同时考虑到香港的发展。相对之下,我们实在比较被动,难听点说,是处处受制于人,毫无主动性可言。最近接触的不少专家、学者,都强调港深间没有必要“融合”,但加强“要素流动”以达致互惠互利,却是不能避免的。如何尽可能方便两地居民流动,包括极简化过关措施、乃至像深圳一样撤关,令香港建立一个新的经济增长点,政府需要尽早让社会深入讨论。

附:南涌协天宫简介(郑世亮撰)

源流
康熙八年(一六六九年),清政府采纳两广总督周有德、广东巡抚王来任等官员请求复界的上书,允许居民复归故土。祖籍福建的郑氏客家人顺势南迁,至南涌开村定居,关帝信仰文化随着客家人南迁的步伐一同带来,成为郑氏族人在新定居地的守护神。

成为客家人社区的中心

南涌协天宫在郑氏族人的经营下,逐渐成为南涌五姓客家村的社区中心,具备仲裁、议事和联谊的社会功能。南涌协天宫是区内历史最久的庙宇,除了是团结乡民的象征外,亦担当“公正人”的作用,是处理乡村个人或村际争执的公议场所。各村乡绅每逢祭祀亦会聚首讨论乡政,改善乡村生活,服务乡民。

南涌协天宫的祭祀活动是团结南涌、鹿颈九条客家村的重要媒介,其中最重要的是“南鹿社十年一届太平清醮”,联络海内外华人,并且吸引大量珍惜和爱好新界传统文化的城市人参与。下届南鹿社太平清醮将于二零一九年年尾举行。

面向社会的公共信仰

一九六二年,南涌协天宫得到香港各界善长的大力支持筹集资金重建,共计有善长一百八十二人。协天宫重建值理为已故的新界乡议局议员、荣华饼家创办人赵聿修O.B.E. 太平绅士;前东华三院主席张玉麟太平绅士;以及前香港中文大学联合书院校董黄允畋O.B.E. 太平绅士等等。自此,南涌协天宫得到香港社会不同人士的支持,在二零一四年开始举行每五年一届的盂兰胜会,为香港社会祈福,并且推广关帝信仰文化,弘扬中国传统的文化和美德。此祭祀活动已纳入〈香港非物质文化遗产清单〉内(编号3.30.2.16“南涌协天宫中元盂兰胜会”)。

南涌协天宫的关帝神像保存得十分完整,是香港少见的。在一九六二年重建时,广东的造像师傅以全人手重新塑造七个神像,分别是文官形象的关帝、张仙、周仓、关平、黄灵公、土地和门官,各神像的法相独一无二。关帝主神的造像是香港最大的文官关帝像,艺术和文化价值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