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疾性权 ·上】残障社工写情色小说充权:让残障者对性有画面

撰文: 陈芷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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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故事,是分手后才开始。”游家敏(Carmen)说。
Carmen是全瘫的身障者,是一名社工,身障作家卢劲驰称她是性勇武斗士,台湾性义工组织“手天使”给她“香港的翻土机”的“圣/性”名,因为她多年来倡议残疾性权。两年前,她写了一本“咸故”小说《折翼天使的性事》,谈她的初恋、约炮的经历,将不同残疾人士的性经验集合成一本真实故事改编而成的小说。
而我还是最喜欢她与郎的故事。
郎是Carmen的初恋,从中学青梅竹马,相恋至大学。“但我们最大的身体接触,就是拥抱。”Carmen说。这是因为物理上已有距离,郎也是轮椅人士。当他们要拥抱,又或是Carmen的头要能倚在郎的肩上,他们的轮椅要相向,因Carmen的肩膊不能动,郎的手臂使劲地把Carmen拉近至他的身旁,两人俯身向前,“我的头就能登陆在他的肩上,是的,我会形容这套动作好比登陆月球的难。”因为Carmen的腰乏力,隔一会,又要残忍地著郎把她推开。

Carmen初恋男友同样是身障者。也许二人同样是残疾人士,更了解对残障身体的不安,彼此间有一种无形的距离,对方不能接受与残障女友发生性。

“上了大学,我才发现其他同学情侣会坐对方大髀。”Carmen说,原来恋爱是这样。“我当然想进一步,但好像我们对对方有一种很害怕的感觉。”虽然他们不曾看过对方的身体,但身障者的身体会扭曲,扭曲中有不安。二人同是轮椅人士,更明暸那种不能触碰的忌讳。

因此,Carmen坦言:“那种忌讳都是对自己身体的不安全感,我害怕触摸他残疾的身体,都是因为我在他身体都看到自己的身体。”

书中讲述郎后来与健全的女生结交,“健全的女生不理解不一样身体的概念,反而与他更亲密,而这种隔膜是我永远都跨不过。”

她和郎分手了。她的故事,从这里开始。

第一个知道我分手的是大叔。他的手温柔有力地抚摸我双胸,他每个呼吸好像把我的身体亮起来,我变得很暖、很放松、久违的心跳声再燃起来。

节录《折翼天使的性事》

不知是上天眷顾,还是天意弄人,Carmen第一份工作就在性热线工作。大学同学们都做兼职,对于那时还在使用手推轮椅的她,出入不方便,找兼职是难事。难得她找到性热线这份能够在家工作的兼职。那时性对于她而言,如泡沫般虚浮。“上司说,这只是一份和人沟通的工作。”话筒的对岸,是这城市孤寂的人,有在公司里外遇的,亦有因太太怀孕而压力难渲的丈夫。“因为这份工作,我听到很多好诚实的故事。”

与Carmen约炮的对象,同样是诚实地分享故事的人,不论残疾还是健全。在她书中大家读到的大叔,是对她生命影响最深的人,教懂她口交和自慰。“我这位朋友,真心想把生命最重要的礼物要送给我,就是性和身体的语言。”她说。

Carmen两年前以真实故事改编,写作残疾人士的情色小说,让残疾女性以致大众对残疾人士的性有一个画面。

大叔居于外国,“他甚至找来伴侣,像教育电视般让我观察如何刺激身体。”Carmen问:“你知道残疾人士坐在轮椅上是口交最好的角度吗?”她书中仔细描绘主角与对象口交的情节。“主要理由是残障者容易掌控、有性互动的机会。”不少残障者分享口交带给他们的愉悦不下插入式的性爱。记者问:“你呢?”Carmen说:“这种互动需要绝对的信任,我也享受口交那种亲密感,有一种被认同、被需要的感觉。”

“这书充权的角度,我希望残疾女性,以致大众难能想像残疾人士的性生活是怎样。很多时候,大家想像唔到,就以为我哋冇性生活。”残疾人士在性方面最大的限制,是生活上缺乏自主 。“除了对自己的身体有不安全的感觉之外,要夜蒲也难,有几多间酒吧、食肆、戏院、约炮要需要酒店,环境上也没有空间让残疾人士参与。”甚或要穿上一件性感内衣,也要承受照顾者的眼光。

Carmen认为充权不仅在性,更重要是让残疾人士有自主。

即使不少男人认为 我身有残疾,在性上没有与他议论的权力,但我一一都以行动说明我的坚持。

我不要做贤妻良母,也不想自己困在残疾人士的光环中,我只是想做个有热血有欲望的自主女人。

节录《折翼天使的性事》

Carmen的咸故名为《折翼天使的性事》,正是要让残疾人士脱离那种光环。台湾有一个性义工组织“手天使”,“想沿用天使强调残疾人士也能为人带来亲密感。”有女性读者读过她的书,分享道:“真正的残障,不是身体;而是观看事情的框架。”

“对不起,我还是不想你看我的身体。但是我想要你。”他坦 白说。 我微笑著表示大家不用脱衣服,二人一起抱著都可以的。 我对著他躺著,亲密地亲著,告诉他只要随感觉就好了。他一 手绕著我的膊,一手就在我屁股及大脾上游走。我微微的张开 大腿,让他把手放在我大腿间,他隔著我的裤子尝试探索我的私密处。

节录《折翼天使的性事》

郎在大学时期已经离世。

 

分手后Carmen的生活仍拖著对方的尾巴,“留下很多我很想说的话,很多想问的问题。”Carmen哽咽。那些疑团带不进天堂,在世的人走不出悲伤,就像不断跑,不断跑却仍在原地的恐惧。她为寻一个出口,甚至去读社工。两年前,她决定透过书写治疗,“有些事情我很想为他做,我想这辈子我都不能办到。就透过书写,治疗或弥补那个永远无法填补的缺口。”Carmen道。

 

台湾读者读过Carmen的书,分享“真正的残障不是身体,而是人观看事情的框架。”

充权,是一个不断冲破不安的过程。《折翼天使的性事》是Carmen为残疾人士充权的第一步,提出残疾人士也有性的权利。然而,她对自己的身体仍有很多不安,她又怎样重新审视、爱上自己的身体?下集再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