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收藏了曾经喜欢的男生 插画师慧惠︰可惜他没有来
访问完,慧惠送记者一张即场写生,以作纪念。本来速写的对象不是我,填色过后竟然就变成了我。签名时,我报上自己的英文名,她说原本的速写对象也叫这个英文名。人与人之间有时存在着莫名其妙的关系,于是才有了一个叫“缘分”的词。慧惠的画总是在捕捉那些片刻即逝的缘分,屡屡从她口中吐出的一个说法:“唔画就无㗎啦!”
撰文:洪昊贤
摄影:黄宝莹
由漫画临摹开始 茶餐厅里磨练出观察力
慧惠从小学开始画画,“那个年代还在播百变小樱和小丸子,觉得小樱每天都有不同衣服,非常漂亮,于是就去买漫画月刊来临摹。每个月第一天,甚至上个月的最后一天就等着新一期漫画月刊,然后再去文具舖买10元一本的黑色Sketch Book……”
中学时,慧惠曾跟朋友一起办同人志,但因为会考暂停了创作。读平面设计的高级文凭时,她跟随身为导师的漫画家小克到唐楼速写;大学时修读电影,又遇到电影导演谭家明,导演说过:“好看的电影要有细腻的情感”,影响她后来的创作方向。
在“讲港情.小小店”展览中,慧惠的作品多为描绘旧区和老店。“我是在油麻地长大的,中学也都是在油尖旺一带。本来以为全港各区的感觉应该都像油麻地,直到后来去新市镇,像将军澳,就觉得有点不习惯。在油麻地,回家的路上会遇到不同类型的舖头,生活所需都能在那里得到补给,但新市填的街道设计没有地舖,买东西也要到商场,没有预想给人停下脚步看点什么。规划不应该是这样的。”
或与父母经营茶餐厅有关,慧惠笔下的茶餐厅显得活灵活现。“我要他们(父母)先做示范,像平时做楼面,怎样一只手拿几只碟。手指按着碟重叠的位,不知怎样卡住,一只手指一只碟。虽然我平日都有去帮手,但门外汉自然看不懂。我要亲自问,也需要仔细观察。”在茶餐厅长大的慧惠很喜欢观察人的流动,一直觉得人是最难画的。
慧惠有时很随性,
随便拿起身边的纸张就画,
有时身边没有纸,
还会“在银包摷纸出来顶住先”,
有空白的地方,
都可能成为慧惠的画布。
在茶餐厅兼职做收银时,
有时闲着,就在帐单上画茶餐厅的猫,
画好再夹入笔记簿。
日记、笔记和日程簿组成细碎日常
慧惠拿出来好几本簿,我指着一本问:“这本是日记、笔记还是什么?”她答:“本是日程簿,但写不完,所以其他位就拿来画。”
她拿来的12本笔记簿,每本的外观看上去都截然不同,装着她12年的生活。慧惠说,希望每年都有新的开始,所以每年更换一本全然不同的簿,并不只是外观上的不同,纸质、里面的分隔线与版面也有所相异。然而,笔记本不断更换,里面却仍旧夹满了卡片、戏票、车票、医生纸等细碎纸张,她把这些她认为有价值的东西好好收藏,珍而重之。
被她画入笔记本的,有相熟的同事,也有陌生的货车司机……把他们画下的理由都很简单,画同事是因为“搭巴士的时候,反正他们都没事做。我不打扰他们,他们又没有拒绝”;画货车司机,是“刚好兴致来了”。慧惠把草稿练习融入于日常生活中,经常以身边人和事为对象,有时只是简单几笔素描,已将人的情绪勾勒出来。
慧惠有时很随性,随便拿起身边的纸张就画,有时身边没有纸,还会“在银包摷纸出来顶住先”,有空白的地方,都可能成为慧惠的画布。在茶餐厅兼职做收银时,有时闲着,就在帐单上画茶餐厅的猫,画好再夹入笔记簿。生活中多琐碎的事物,只要被她看见,几乎都会留在她的笔记簿内。她自称画得不算快,几乎每次写生都要“坐足一日”。创作有时会有所舍弃,情感细腻的慧惠却比想像中决断:“人总是偏心的,像我偏爱这个雪糕柜,隔篱的面档我也爱,但总要决定谁才是主角。”
笔记展露人前 反映心态转变
笔记记录着自己的生活琐事,对于很多人来说是隐私,但慧惠却喜欢将它们展示出来。不会觉得尴尬吗?她爽快地说:“不会,都过去了,这本是讲以前喜欢的男仔。如果是以前,肯定不会给你看。”记者没有见好就收,再问她:“可以选一段出来读吗?”她依然豁达地说:“可以呀。”记者没有再追问下去,慧惠反而开始自己忆述:“那时候他英文好,喜欢用英文打网志,我就列印出来,再逐句查字典……可惜他没有来画展。”
笔记本除了记录她日渐进步的画功,对笔记的处理方法也反映了她的心态转变。慧惠的笔记乃至于画作里,文字记录并不比画作少,甚至更多。她说记忆非常有限,有时画作未必记得下的感受,文字能够适当补充。“会记下这些琐碎事项,纯粹是因为习惯。可能有天会帮到我,成为灵感来源。如果将来我要说故事,这些日记就会有帮助。”慧惠的12本笔记簿密密麻麻,随时打开一读,读到的是满满的回忆。
人与画的互动 画出来的缘分
拿着慧惠的笔记簿,随手一翻,翻到一个电话号码,旁边写着“烧猪”。原来“烧猪”就是曾在中学与她合办同人志的朋友,但现已很少画画。“有趣的是,我把笔记拿给朋友看,朋友会问我在哪本簿上画了他。速写本没留下颜色,朋友却自动补充空白,他们说,那时我穿粉红色衣服,那时我……”
与人分享,是慧惠的创作动机,但分享又催生出新的作品与缘分。她在画完《荣兴单车》后认识了“银の文房具”的钟燕齐。钟先生是单车发烧友,也认识荣兴单车的老板,惊讶有人居然会画不起眼的荣兴单车,继而开始认识慧惠的画作,并提供场地予她展出作品。她说:“如果我不画,又未必有这个画展,更重要的是,未必能认识这些人。”
有趣的缘分,因画作而生。某次画展,慧惠因事不在香港,叫画友帮忙拍摄展场照片。“他拿相机自拍,刚好有个女仔经过。她误会了他是我,交谈起来,听说上星期在一起了!”没想到人与人之间能透过画作连结,发生更多故事,并使她的画作充满着细腻的人情味。这情感的秘密,恐怕就隐藏在慧惠那本不愿意放过细碎事物的笔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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