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城寨英雄】 福利会才是黄赌毒大佬! 居民:说起来吓怕女儿
【城寨英雄】街坊福利会是黑帮 前居民不愿话当年
阿荣(化名)今年六十多岁,白发苍苍,最近看过电视剧《城寨英雄》,轻轻带过说了一句:“剧不够写实。”在旁廿岁的女儿才恍如发现惊天秘密:原来父亲的童年都在城寨渡过!阿荣甚至对吸毒百种方法如数家珍,却多年不愿提及当年的事:“又不是‘馨香’事,有什么么好讲,而且说起也会吓倒她们吧。”
他更表示,街坊福利会不如剧中扭转了整个城寨的黄赌毒生态;其真实的面貌,是电视剧没描写的。
“三不管”下缺水缺电 每晚失火“无觉好瞓”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中国大陆刚打完内战解放,阿荣的父母从内地来港生活,贫困之下只能住在全港租金最便宜的九龙城寨中。阿荣甫出生就住在西头村第一街,廿岁才搬离城寨。
所谓“三不管”,原来并非指“黄赌毒”活动猖厥无人执法,而是“住屋”、“水”、“电”不由政府管理或供应,围城内大家自行想方法解决;而阿荣的童年,也经常因水电奔走。
第一“不管”是住屋。城寨内的房屋都没有向政府登记,也没有具法律效力的屋契;行入街坊福利会,付现金,盖个印在一张纸上,便算是买了或租了房子。而且那些察屋都没有“打桩”,只以“砌砖仔”方式逐层向上盖;尤幸城寨地型为盆地,这些楼宇面对狂风暴雨也不会被吹塌,但必定水浸。“试过一次积水,水位比当时的身高还高,阿爸就冒雨背我们离家到城寨外。”
第二“不管”是没有政府供电,每家只能自行驳电,一条电线十多户共用,晚晚失火,“无觉好瞓,经常睡到半夜就有人打锣打鼓大叫“火烛呀”,要逃生。”虽然间中只是虚惊一场、有人煮食冒烟罢了,但已闹得彻夜无眠。
第三“不管”是没有政府供水,虽然城寨内部自行安装了“科学井”(用钻机钻出的井),但每天只有下午数小时有供水;家家户户就在这几小时长开水喉,用大胶桶装满一桶又一桶的贮水备用。“但科学井没有水压的,常常只有低层住户才装到水,高层的可能要去地面打水担上楼。”
交会费入街坊福利会 才是城寨一份子
他直指热播中的《城寨英雄》除了场景不够写实,街坊福利会亦不如剧中般“造福人群”,当年会出入街坊福利会的都是在城寨内“做生意”的人--啊!那不就是剧中由三大奸角冯春美、柯万长和福寿金建立的“同乡会”?阿荣再说:“咩生意?无牌牙医、地踎茶档、当然还有黄赌毒。入街坊福利会要比会费的,而会费其实即系类似‘陀地’或‘保护费’,有咩事福利会尐人出嚟同你撑。”但街坊福利会也曾建设社区设施?“都有的,帮忙拉电线驳水喉等,因为有交会费嘛!交了会费,代表你正式成为城寨一份子。”
这是一个混杂的空间、一个不容易一概而论的空间,一个看来可怕但又那么多人尝试正常地生活下去的一个空间。就像香港。
“黄赌毒”是大人世界 小孩误闯被打出来
阿荣更形容城寨为“乌烟障气”,天真纯洁的小孩子如何生活?
阿荣说,当年城寨内有两间山寨小学,小一至小六均上同一班,课程内容完全无视教育局指引,非常儿戏。所幸阿荣父母有先见之明,将他送往城寨外九龙城一间小学读书,他总算念到小学毕业;而课余活动都在附近的亚皆老街公园内进行。城寨,不是属于他们嬉戏的地方。
当年,就在他成龙街的家门前,整条后巷踎满“道友”,有人光明正大地摆档卖白粉,“戙张床板,好像小贩档咁。用个鸡皮袋,成包白粉,已是制成品来的,放在台面,睇住尐人包装,用五颜六色的蜡光纸,分开折埋小包大包,分两种价钱,‘细鸡’(小包)三元、‘大鸡’(大包)五元。”
他更对各种吸食方法及用具如数家珍:“如果食海洛英,有几种食法。将少许白粉倒落口烟度,用口水沾湿烟头,再点燃,小口的叫‘追龙’。尐人因为怕倒白粉时掉在地上浪费,所以要擡高头吸食,这就叫‘打高射炮’。如果瘾再深尐,就要打白粉针了。”他又目睹当年警察如何贪污舞弊,“定时定候有警车来,一个沙展带3个散仔,带埋本鸡皮簿,向各档主收钱。毒贩继续包白粉,自暗处掏出一大嚿100蚊纸畀阿Sir,警察就在‘数簿’上登记‘收咗你钱啦’,回警署同大Sir交差⋯⋯点解?因为尐钱是带返警署大家一起分的!大Sir也有份。”但他续指,情况自1974年廉政公署成立后已大为改善。
曾经,有同辈小朋友闯进一些“黄赌毒”档口,遭里面的人“打”出来:“见你年纪细就打你一下算,如果见你年纪大尐,打几拳!”前车可鉴,阿荣从不会在城寨内游玩,一来街道太窄,二来两旁总有人在“做生意”;若不慎妨碍他们,恐怕被揍。
同辈帮赌档“睇水”
阿荣坚称从未加入黑社会、从未曾吸毒,“都系睇你个人意志”。
在城寨长大的孩子不少,分党分派。他的朋友,都没有加入黑社会;而加入了黑社会那批,虽然不算太熟,却始终是一起长大。青少年时期,不少同辈朋友帮赌档“兼职”,“做天文台”帮忙“睇水”;即是若见到警察带队来扫荡时,抢先通知档主。当时有同辈问过他做不做此“兼职”,阿荣都拒绝了;对方绝不勉强,也不会欺凌,“都几讲道义的”。
所谓“开片”,很多时候都只是“拳头交”,甚少实际拿武器。偶尔遇上,阿荣就会低头走过,快步回家,不作理会以免被卷入。在城寨,他学会了“众视莫理,众地莫企”;也许是有点冷漠及胆小,却是明哲保身之道。
大半生过去,他甚少向人提起在城寨的童年,“城寨长大的孩子吃惯苦,看著大人的面色过活。看过太多‘捞偏’的人没有好下场。那时我跟自己说,一定不要成为这样的大人;我们这批城寨长大的孩子,学坏的不多。”但无可否认,城寨是塑造他性格成长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