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夜蒲麦记 收集“麦难民”2000张单据办展览

撰文: 李丹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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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多利亚港一片繁华、富庶景象,可曾令人联想到海港对岸竟有一群落魄的“麦难民”?艺术家马玉江最新个人展览“夜未央”(“How Heavy is the Night” )本月在湾仔展出,利用独特的手法记录无数个“轻”至无法承受的夜晚,闻者心酸。

马玉江在二零一四年年底从内地移居香港,当时极不适应香港的生活,倍感压抑和孤独。不断失眠的一段日子里,其中一晚凌晨他难忍饥饿,遂到湾仔一间麦当劳吃宵夜,却惊见餐厅内有七、八位“麦难民”。眼前景象无疑打动了他的心,因而萌生出办这个艺术展的念头。可是这班“麦难民”性格敏感又自尊心强,他无法用摄影的方法记录一切,直到后来他留意到一个有趣的事实:他们点餐的单据都很短。

“麦难民”往往为求借宿一宵而购买食物,为了省钱,通常只买一杯饮品,或一杯雪糕,不愿花一分一毫的人甚至只会去增值八达通。如此一来,他们购物的单据“没有最短,只有更短”,重量也越轻,是为另类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24小时营业的麦当劳是不少人的容身之所。(相片由马玉江提供)

起初马玉江会装扮成清洁员工去收拾他们的餐盘,然后借机偷藏或向他们索要单据。“过了半年他们开始认得我了,因为我总是凌晨两、三点出现,有些(麦难民)甚至觉得我比他们更惨,就开始主动给我单据。”一年下来,他共收集逾2000张单据。

“香港予人的印象一向都是繁华、有钱,完全意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一幕,可是这却忽然给了我安全感,让我觉得好像找到了同类,同样被社会排斥。”
艺术家马玉江

问到最深刻难忘的一次经历,马玉江向《香港01》记者娓娓道来:“有一晚看见一个驼背很严重的老太太,取了整整一盘咖啡用的砂糖,足足有几十包。她回到座位上逐一打开,倒进嘴巴里,因为驼背而要艰难地擡起头……”后来他再补充:“我回头看,她还在;再回头看,她还是在。那一夜是除夕夜。”

他从来没有尝试和“麦难民”交流或提供所谓的“帮助”。“很多时候我们自以为是帮忙,却会伤了他们的自尊心。我努力控制自己,我想用最客观的角度去记录。”他认为一旦提供“协助”,似乎已经默认双方之间存在地位的高低,笑言“(若伤了他们的自尊心)可能以后就不愿意给我单据了!”

展览展出至八月五日,场内展出逾400张单据,标明日期、时间及其重量,亦有留言板供参观者留下感想。其中一位义工留言:“谢谢你唤醒了我沉睡的心灵”,亦有人分享因忘带钥匙而被迫流连麦记的经历。马玉江说,他只想对此远远地予以尊重。

Facebook:马玉江个展“夜未央”"How Heavy is the Night" Ma Yujiang Solo Exhibition (@HowHeavyistheNight)

场内展出逾400张单据,标明日期、时间及其重量,都是麦难民存在过最真实的凭据。(相片由马玉江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