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波逝世・采访手记】见证了一个早已写好剧本的死亡直播
一直认为,报道中国人权、揭露黑幕,是香港传媒的角色、使命和优势。
诺贝尔和平奖得主刘晓波因肝癌末期,到沈阳保外就医,6月26日消息传出,当晚便匆匆收拾行李,在一片争议声中飞去沈阳,与刚好在内地采访、知道消息后马上转到沈阳的同事会合。
出发前,想过很多可能性,例如突破重重封锁,看到刘晓波和刘霞,能说上几句话;或者能等到二人获准出国,在机场拍摄到他上医疗专机的身影;甚至被公安、国安拘捕,遣返回港;当然也有最坏的打算,是等待死亡的采访。
曾与摄影记者自问自答一个“一百万的问题”,若有维权人士突破封锁,把所有便衣拦着,让我们一班香港记者有机会进入刘晓波的病房,你会入去吗?他还在“保外就医”,这算是“劫狱”吗?
采访过程全程被便衣盯住
所有问题最后都毋须回答,换来的是司法局在网上公布死讯。那时我们正在医院附近,但身边全是便衣,我们被牢牢盯住。
连日来,跑遍医院,确定刘晓波的病房位置,却是无法接近。而刘霞及其他家人的身影,什么也找不到,更遑论跟他们说上几句话。在沈阳或香港,见面或用电话,找到中国和外国的医生,换来的都是一句“no comment”。
我们,一直在现场,但只能看着每日冷冰冰的通告,官方刻意流出的影片,和最后的死亡公告。之后荒诞继续,刘晓波的遗体速速火化和海葬,家属感谢党。
我们似乎在直播刘晓波的死亡,在直播“李波式专访”的记者会,在沈阳现场却没有更多采访空间。对,这次“他们”不驱赶记者,因为已把游戏参透,是球员也是球证,牢牢掌握每一个细节,一切都在剧本范围。
我们关注的,是一个人的自由
这是香港记者无法缺席的历史章节,却无能为力地,记录一个早有预想却最不愿看见的结局,记录这一荒诞。回港的飞机上,想到刘霞,眼泪再也止不住。这眼泪会否令新闻带有预设立场?我们关注本应无罪却得不到自由的“罪犯”家人,皆因我们是人,去关注另一个人的自由。
刘晓波保外就医直至病逝的中国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外,是沈阳市的地标——中山广场,巨型的毛泽东雕像就在医院前。他没有敌人,但在共产政权最典型的代表雕像后病逝,到死前都未有得到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