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专访尔冬升|11分钟的颁奖礼 “好多嘢做完大家未必感受到”
《第39届香港电影金像奖》终于在上星期(6/5)公布得奖名单,过去或会以一句“曲终人散”来总结,但在疫情下,曲终却人没散,因为根本未聚过。整个过程,就只有金像奖主席尔冬升上演一场11分钟“一个人的颁奖礼”。
纵使冷清,但对导演来说可谓松一口气,因为整个筹备小组一直伴著动荡的社会,紧随凶猛的疫情搏斗了大半年,建立过无数个后备方案,面对过无数次推倒重来,心情起伏大过一众候选人。事隔一星期,尔冬升接受《香港01》专访,一脸轻松地步入会议室,似是雨过天晴的模样,但当谈起筹备工作,揭开那本写得密密麻麻,纵横交错著大小交叉剔的记事簿时,就似暗场交代了一场既痛苦又近乎徒劳的经历。“好些工作做归做,大家未必感受到。”尔冬升说。
如果台上1分钟代表十年功的成果,那么这11分钟,又等同几多次的心力交瘁。
一早决定出走文化中心
先简单讲讲金像奖的筹备工序,节目固定每年4月中举行,一个3小时节目,早一年的8月已开始筹备,先定好各小组成员及组长,10月落实主持人,然后策划节目细节、订购奖座、制作特刊。时间回到2019年8月,烽火连天的日子,逼在眉睫的年底乐坛颁奖礼纷纷宣布改以网上进行。相比4月,似乎有足够时间再作观望。
“我在圣诞节和31日(大除夕),下午便到文化中心视察,早阵子在场内上映《胡桃夹子》时,便遇上警方施放催泪弹,他们的抽风系统是有问题,如有事情发生都要立即疏散。”
任你再视察多少日,尖沙咀始终是“示威旺地”,若如常举行,傍晚时段举行红地毡已经开始多人,如何疏散是最大问题,根本冇办法保障成个节目如常举行。所以去到1月,尔冬升便跟董事局表明︰“冇办法,一定要换地方,如果我们坚持办下去。”
小组很快就锁定到九龙湾展贸,金像奖在文化中心举行了多届,台前幕后早有“默契”,瞌上眼都知出入口、后台、休息室、新闻中心等布局。一时间转换场地,的确要严阵以待。“第一次到九展视察场地足有40人同行,各部门都要清楚知道所有安排。”
独家专访尔冬升|《金像奖》预告的解读︰有些画面确会触动人联想
没有最坏,只有更坏
作最好准备,作最坏打算。正当衡量过九展足可取替文化中心举行第39届金像奖之际,没有最坏,只有更坏的情况出现︰新冠肺炎。起初还未认输,仍希望疫情可好快过。“直到农历年之后再评估,那是口罩都买不到的时间,冇人知道情况将会变成怎样,冇人够胆冒这个险。”为免再拖拉,浪费公帑继续进行筹备工作,大会很快便决定不再举行实体颁奖礼,并落实在2月12日先公布提名名单。“要尽快推出个提名名单,否则会影响下一个程序,包括两轮投票,更要预计邮政的延误,所以今届将截止投票日期改为3月底。”
没有实体,第一时间想到录播,《叱咤乐坛颁奖礼》便是一例,不过这一例亦令合作单位ViuTV有意见。“电视台反映之前试过录播,收视不太好,这点我都明白,正如世界杯直播跟录播根本是两回事。既然对方已付的版权费没有要求退回,并直接拨到下一届,我们都没有强人所难,电视台不转播,我们便立即采取另一种思维。”
超过120名候选人的同步Live
电影就是充满幻想的工业,纵然实体颁奖礼已告吹,但绝对没有扑熄创作团队心中那团火,接下来埋首研究的是一场涉及120名位候选人,可能是网上最大的直播颁奖礼。
尔冬升除了当导演,也是著名监制,监制工作就是将创作人时有过于理想的想法,收窄或拉回地面,踏实应对。“提名人有120多位,有来自台湾、内地演员,网络是否可确保稳定呢?摄影水平是否要兼顾?每位拍出来的质素能否统一?会否变形?很多细节都讨论过,最后发现如何做到理想效果,所花的心力跟举行一个实体颁奖礼差不多,做不来。”
除了人力,更令主席关注的是财力。金像奖过去两届增设“金像同行”环节,扶助弱势社群。眼前是,基层连买口罩的钱都欠缺下,董事局觉得实在不应再花这么多公帑去举办一个颁奖礼。“疫情下,老实说,有谁还会关心你金像奖?我们只要对行家负责,尽快让大家知道赛果便是。”话说得狠,但的确是事实。
11分钟一个人的颁奖礼
这个思维就似突然打通了创作组思路,决定重整旗鼓,朝著简单而隆重的方向出发,于是5月6日,观众看到一个一镜到底,长达11分钟由一个人担当的颁奖礼。
直播出街后,开始有不少意见,纵使明白节目要一切从简,但何以只有主席唱独角戏,不另找主持或邀请嘉宾热闹下?何以连提名片段都要悭?何以要在下午3点而非晚上黄金时段直播?太多何以……何以不由主席一一解答?
“有想过找主持人或嘉宾,但小组觉得既然没有了颁奖礼,由主席现身直播会比较好,我有询问过董事局得到他们同意。起初打算再简单一点,于办公室做直播便算,后来还是决定找个有体面的地方,并要求我穿起礼服。再者,我们不要忘记,这不是一件欢乐的事,疫情下全球死了20多万人,是伤感的事。在这时候,认认真真宣布出结果便是,不用热闹气氛。”
“点解下午3点公布?因为要预留充足时间予记者朋友,去找得奖人追访感受,以免令事情变得赶急。我们更做好准备待传媒朋友联络各人,所以直播一完,条片便再没效用,焦点已落到得奖人身上。”
“至于删去提名片段,这本身都是一件复杂事情。首先要问电影公司拿原片剪辑,但疫情下都要有人开门才可。再者,要剪得好看,不同奖项的提名片段都会有差异,演员奖要演员为主,导演奖要展现到拍摄手法,音效的就要找表现到音效的场面,工作量非常大,衡量过亦只好省掉。”
主席有感︰做归做,大家未必感受到
11分钟的颁奖礼绝对不难做,难就难在由实体演变到这11分钟的过程,当中有很多准备工作必须要做,但又好肯定必定是徒劳无功,正如主席所言︰“好些工作做归做,大家未必感受到。当然有人会觉得好简陋,其实任你怎去筹办,都不会做到一个比正式颁奖礼好看的节目。最简单,媒体和观众最喜欢看的红地毡都已经欠奉,但我想让行家知道,金像奖并没有坐定定没事干,过程中的确牵涉很多人做了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