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美国回港寻亲　终领身分证“做返香港人”

一张身分证，对不少人来说是普通一件随身物品；但对流落海外的香港孤儿祈清华及祈美恩来说，却另有意义。
两人日前由美国到港，除为了到入境处领取香港身分证，法律上“做返香港人”，更重要是盼望寻回失散多年的亲生父母，跟他们说一句：“多年来，我活得很好。”

祈美恩（Mei Ann Griebenow）及祈清华（Kim Rogers），两人有著同一个中文姓氏，却并非亲姊妹。两人先后于1955年及1956年，被发现遗弃于大埔诊所及元朗车站，其后同被送往收容孤儿的粉岭育婴院。她们没有名字、不知道出生日期，“祈美恩”及“祈清华”是当年粉岭育婴院院长Miss Lucy Clay 所改。

I don't even have a name, I don't even have a birthday, all my friends have birthdays. （我甚至没有名字、没有生日，我的朋友都有生日。）

7岁被美国夫妇领养

美恩七岁时被送到美国芝加哥一个白人夫妇家庭，时为1962年。七岁，正值刚懂事的年纪，当时乘飞机的情景，54年后仍记忆犹新。离开时只懂说广东话，一上一落飞机，突然出现“新父母”，父亲是德国及英国混血儿，母亲则是丹麦人。新国度、新语言、新景物，没有人向美恩解释事情始末，她只能默默流泪，“I was so scared, but I even don't have time to scare.”（当时我很害怕，但根本我没有时间去害怕）。回想那时，美恩形容自己犹如上了太空船，到了另一个星球。

到达美国后的生活，美恩直言难受及难以适应。除了全新的环境事物，更要面对他人的目光。由于居住的白人社区从未有华人甚至亚洲人出现，美恩笑言不少人以好奇眼光看她，“almost like go to the zoo, see the animal you have never seen”（就像去动物园，看些你从未看过的动物），逛个商场也被不少人盯著，更有人以“Chink”来侮辱她。

首次踏足大埔，美恩直言是个新体验，“I never thought about this is part of my past”（我从没有想过这里曾是我过去的一部份）。自言人生的旅程如等待被填满的书，到大埔走一趟就是“other piece of the puzzle”（另一块拼图），拼凑属于她的历史。

Every child will always love their birth family, no matter what, it's always true.（每个小孩都爱其亲生家庭，无论如何，这是永恒不变的。）

与香港从未断缘的孤儿

在元朗车站被人发现的清华，在两岁时同样被安排予美国白人夫妇收养。纵然人在美国，但清华与香港的缘分却从不中断。长大后来港公干近三十次，仍记得首次到港，在启德机场抵埗；1992年首次到粉岭，希望到人生首两年度过的粉岭育婴院，但可惜育婴院当时已被拆卸。

说到内心最放不下的，是她曾在数年前，拒绝公司要求她留港半年工作。“Now I really regret I said NO!”（现在我很后悔当时拒绝了）另一个缠绕在心头的，是由于离开香港时只有约两岁，故清华现时仍未学懂广东话，现时她懂得由一数到六、打招呼时说句“早晨”，听电话时说声“喂？”至于其他字词，清华仍在学习中。

岁月如此度过六十年，有否曾想过亲父母的样貌？清华直言已不敢想像，只怕希望愈大，失望也愈大。但清华仍想对他的生父母说，她过去的生活不错，明白当时弃婴的决定亦相当艰难，不用因此感到内疚自责（we want them to know not to feel bad），她又指，每个小孩无论如何也会爱自已的亲生家庭，无一例外。

一行香港孤儿曾在数年前到港，寄望申领香港身分证但因文件不齐全而失败。各人今年卷土重来，申请终获接纳，美恩及清华喜上眉梢。美恩直言此举具象征性意义，是香港政府承认她们曾在香港存在的证据，笑指“we two are Hongkongers!”（我们都是香港人了！）清华亦指，为可说自己来自香港而感到光荣。但两人心目中，更想寻回亲生父母。寻亲逾廿载，美恩只希望跟亲生父母说句“I am alive, I am ok, I am healthy, and thank you”（我仍健在、很好、很健康、感谢），感谢生父母将自己带到人世间。 

记者问清华，你相信命运吗？“I totally believe it.”（我完全相信）由自小被遗弃、被送往美国、认识同样来自粉岭育婴院的美恩，并在花甲之年结伴回港寻亲，美恩至今仍然相信，冥冥之中自有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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