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辞掉政府工 填词人周耀辉歌词寄语:拒绝悲剧的活著
周耀辉年青时辞去政府新闻官后,做过电台、报纸编辑,如今做在大学教书,唯一不变的是,他一直是一个填词人。
由1997年的《天问》“百姓瑟缩于惶恐下” ,到去年的《银发白》“世界再坏、仍旧不怕”,问他是否反映心情?
他答,他常常用的一句话:“我们活在悲剧的时代,因此拒绝悲剧的活著。”来自小说《查泰来夫人的情人》。
如果周耀辉没有选择做填词人,他今日或者是问责局长,或某个机构的CEO。
他在共用公厕的徙置区长大,考入香港大学修读英国语文和比较文学,毕业后加入政府新闻官,更被挑选送到英国进修,前途一片光明。不过,人家说知识改变命运,社会环境也改变了他的命运。
他在英国进修时是1989年,当时发生六四事件,他在不同的媒体访问中透露,想到日后时势不明朗,毅然辞职,当时他28岁。
在香港都市,做人过生活的选择好少,假如听我歌的人因此而获得一些力量,令他们觉得这个世界可以不一样,我也可以不一样⋯⋯这时候,这个世界就会阔容多咗,大咗。
部份歌词露感来源自文学作品
他辗转做过《明报》国际版编辑、商台,之后到荷兰攻读硕士及博士。2011年,他回流香港,在浸会大学人文及创作系担任助理教授,任教当代艺术状态、性别研究和歌词文化创作。他一直没有离开过填词人的工作,由1989年起,跟他合作的艺人包括:达明一派、郑秀文、软硬天师、郑伊健、王菲、黎明、陈奕迅等。
他早前接受《悦阅》访问,当中提到他的歌词,曾成为诗人的灵感,例如本地诗人吕永佳的诗集《而我们行走》,里面一首短诗〈还有甚么可以送给你〉,跟周耀辉创作的歌名一样(主唱陈奕迅)。而周耀辉称他的创作灵感,不少来自文学作品,例如:取材自《圣经》的《万福马利亚》和《你真伟大》;《黛玉笑了》 来自《红楼梦》。
他去年的作品《银发白》,最近获得CASH 最佳合唱演绎、最佳旋律、最佳歌曲大奖。
10首诗歌般的作品
周耀辉将于11月21日出席“香港诗歌节”的讲座“诗·歌词·音乐”,记者率先邀请他自选9首如诗般的作品,给读者先热身“阅读歌词”,稍后他在讲座中分享。由于作品甚多,他选了跟达明一派、黄耀明、麦浚龙合作的歌曲。
达明一派
天问 (1989)
抑郁于天空的火焰下
大地静默无说话
风吹起紫色的烟和霞
百姓瑟缩于惶恐下
谁挽起弓箭 射天空的火舌
谁偷仙丹飞天 月宫安守青天
纵怨天 天不容问
叹众生 生不容问
疯颠于漆黑的火焰下
沙哑的叫喊是乌鸦
汹涌起一天丹绯雪花
千秋的咒诅何时作罢
谁斗胆挽起弓与箭
射天空嚣张的火舌
谁不惜偷仙丹飞天
月宫孤单安守青天
纵怨天 天不容问
叹众生 生不容问
众生 天不容问
众生 生不容问
众生 天不能问
众生 终不能问
达明一派
爱弥留(1990)
请收起你的温柔
浮在水仙中的杀手
请收起你的风流
垂在钟摆间的借口
明白我始终必须远走
但请不要为我忧愁
蝴蝶总比沙丘永久
但请相信我的荒谬
纵使真的不想远走
明白我始终必须远走
像我这永没法解释的苍白
像永远盖著扑克
像永远在转圈圈的笔划
一生不过揣测
像我这永没法青春的生命
像永远转换布景
像永远在转圈圈的花瓶
一生不过一声
没一刻可以安静
请不要问我今后
藏在死水中的缺口
请相信我的恳求
忘掉总比思忆永久
明白我始终必须远走
黄耀明
填充(2000)
文字要锻炼 问答题要念
记得 边一串字
边一串字 填入去句里面
令老师看著有意思
当黑线上有空 应填充
该填充
要填上合适的很头痛
识得“春”和“秋”中 填“夏”与“冬”
但喜欢填 不知道
明白“性”接“别”
习惯“仁”接“义”
记得 剔出错字
抄低正字
填入去脑海里面
愿意思有日 我会知
今天我望有空 不填充
想留空
我能够幻想的可无数
识得春和秋中 填夏与冬
但喜欢填不知道
爸爸怎么会冲动 妈妈怎么会发怒
家中怎会做到好
全是我填字教育
应填充 该填充
要填上合适的很头痛
识得春和秋中 填夏与冬
但喜欢填不知道
假如心中
仍旧有空
愿天天填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
黄耀明
黑房 (2003)
终于黑得可以没时没间
在右面或碰著谁人便吻吧
终于黑得一切状态在云集
在入面是一片热岩能暴发
感官的张开 生死的掩盖
我要你舌尖舔著我要害
有你 故我在
黑暗里 永远现在
光线里 前尘又再
终于黑得可以没人没兽
第六步便发现谁人在背后
终于黑得一切动作没遗漏
第十步是一撮引力而万有
感官的张开 生死的掩盖
我要你舌尖舔著我五内
有你 故我在
黑暗里 永远现在
光线里 前尘又再
终于黑得可以没言没语
愈静愈在煽动谁人亦错乱
终于黑得一切阵线亦逾越
愈乱愈像一次革命难逆转
感官的张开 生死的掩盖
我要你舌尖舔著我实在
有你 故我在
黑暗里 永远现在
光线里
前尘又再
黄耀明
下世纪再嬉戏 (2005)
仍旧在辨认 渐渐淡的气味
记起当天的鲜花会飞
游玩在大地 渐渐再不顾忌
那晓得刹那转了天气
我记起跟你一起花里游戏
那笑声多愉快多美
我记起跟你争先吸一口气
走过多芳香的 奇妙世纪
到这天恐怕一切将要忘记
那记忆荒谬更凄美
到这天跟你一起不再顽皮
约定下世纪再嬉戏
黄耀明
下流(2011)
我望著高不可攀的窗口
给你 三根指头
你跨过深不可测的阴沟
给我 两个跟斗
我比杀手 更应该自首
什么我都没有
你太温柔 拿一个枕头问我
撑著的理由
我带著不堪入目的伤口
为你 不再战斗
你有些说不出口的要求
教我 无法承受
我比小狗 更难以出售
什么我的摇头
你太温柔 拿一块石头问我
活著的理由
往历史下流
他们往上奋斗 我们往下漂流
靠著刹那的码头
答应我不靠大时代的户口
他们住在高楼 我们躺在洪流
不为日子皱眉头
答应你只为吻你才低头
麦浚龙
雌雄同体 (2005)
换了你皮肤
换了你唇舌
换了你全身的感觉 即刻识穿我希望
换了你是我
亦发觉连心思都有 女或男
我跟你相差多不多
我的香烟 借给你抽两天
然后期望你心里就有我的事
或者会变性 当我接近你一点
你的新衣 借给我穿两天
难道要换性别 至得到你体验
宁愿接近到 当你诧异 伸我舌尖
换了我瞳孔
换了我头发
换了我无色的香气 即刻栖身你天地
换了我是你
亦发觉连疯癫都有 女或男
我们却偏偏想一起
你的高踭 借给我踩两天
然后期望我心里就有你的事
或者会变性 当你接近我一点
我的须根 借给你穿两天
难道要换性别 至参透你思念
宁愿接近到 不靠说话也知
我的香烟 借给你抽两天
然后期望你心里就有我的事
或者会变性 当我接近你一点
你的新衣 借给我穿两天
难道要换性别 至得到你体验
宁愿接近到 当你快乐 我会癫
也许只有迷恋会叫我改变
我要变做你 将命运亦重叠
麦浚龙
彳亍 (2010)
风 和风之间隔了风波 无数风波
如你信我
换过丝的衣著 行入每颗心脏
天 和天之间隔了天荒 地老天荒
踏出哑的感觉
行入几多个躯壳
若你说东风破甚么 西天降甚么
只想一觉瞓天光
若你说已到了天堂太快乐
神遇到 佛碰到
但我希望碰到我
很想抱月光
很想钻漩涡
可否跟我沿著甚么 边走边看藏著甚么
方知一切故事在游荡
很想到无边搜索 然后与岁月摔角
为了知生存过不生存过
很想在桂花飘下时 去过
看过
山 和海之间永远苍苍 云雨苍苍
如你信我
望向疯的孔雀 行入赤色的浪
身 和心之间永远刚刚 眉眼刚刚
认识新的干涸
行入浮泥仍在喝
很想唱骊歌
很想探洪荒
可否跟我沿著甚么 边走边看藏著甚么
方知一切故事在游荡
很想到无边搜索 然后与岁月摔角
善恶多 生命更多 味更多
道更多 路更多
经书向前翻
薪火向上烧
初生的我缓慢站起 彳亍走向十方
在我的无边搜索 然后与岁月摔角
为了知生存过不生存过
很想在雨点崩裂时 去过 听过
华丽与沮丧
麦浚龙
如发 (2016)
至少可以不害怕
至少可以跟谁回家
将建立过他还塌陷过她
是否自由 极之像贪
至少可以不害怕
陪他呼吸她喜欢吗
当一切完成后 快乐吗
前身铺于每次事后
众生归于一些渗透
如汗弯弯弯到 双脚之间
暗暗生出如发 (浓浓密密似挂于心眼里的麻)
暗暗生出幼嫩的黑 (浓浓密密像万句某异国的说话)
沾湿过最后为蒸发
能填尽万个里海未能填尽我空白
(浓浓密密像没有面孔的面纱)
暗暗生出如发
(浓浓密密似散于肌肤里的繁华)
细碎纷乱偶然生出造化
吻过天下成就我一束 黑发
前身铺于每次事后
众生归于一些渗透
奇妙也就莫名 必须呼喊它 是爱吗
暗暗生出如发 (浓浓密密似挂于心眼里的麻)
暗暗生出幼嫩的黑 (浓浓密密像万句某异国的说话)
沾湿过最后为蒸发
能填尽万个里海未能填尽我空白
(浓浓密密像没有面孔的面纱)
暗暗生出如发
(浓浓密密似散于十刹尽处的天下)
春风过最后又再生生于荒原延续到脚下 在情欲之间
吻过天下难道爱只得片刻
将一串雨露变做我袈裟
将一块碎石当做我释迦
不归路上等稀客
我是谁 能行在野地
跪在野花
最后亦能一身只有雪花
永远生出如发
永远生出幼嫩的黑
沾湿过最后为蒸发
能填尽万个里海未能填尽我空白
浓浓密密似爱吗
世界生出如发
浓浓密密似散于六尺善恶的真假
春风过最后又再生生于当前情愿不说话
吻过天下除下我 一身黑发
吻过天下遗下了
遍地红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