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政预算案2025 | 识变有了，应变、求变呢？

财政司长陈茂波今日（26日）公布财政预算案2025，除了此前舆论关注度颇高的话题有了定音外，比如2元乘车优惠收紧改为推行“两蚊两折”优惠，再比如公务员及问责高官将冻薪不减薪，公务员编制连续两年减2%，陈茂波还推出“强化版”财政整合计划，至2027/28年度，政府经常开支会累计削7%，并表示未来一年不推售商业用地，部分更考虑改划建住宅，此外还预留十亿元，成立香港人工智能研发院，以应对已经到来的科技变革。

差不多一个月前，陈茂波在出席中总论坛2025的致辞中说，新形势下香港必须准确识变、科学应变、主动求变，锐意改革，在巩固提升传统优势的同时，也要以创科为经济注入新动能。识变、应变、求变，既是中央对香港的要求与寄望，也是香港面对自身小气候和国际大气候的共识。在预算案中，对于“识变”，陈茂波提到了全球变局、科技变革与人工智能，也提到了国际地缘政局对贸易、供应链、资金流和投资市场情绪的干扰，还提到了旅客及市民消费模式的转变对零售及餐饮的影响，但对于如何“应变”、“求变”，如何开源节流，并未给出超预期的大刀阔斧的举措，属于既定议程中的小修小补，在如何发挥香港在“一国两制”之下的比较优势推动产业发展也缺乏系统性规划。

比如面对席卷世界的科技变革与人工智能浪潮，陈茂波给出的对策是预留十亿元，成立香港人工智能研发院，以引导及助力香港的人工智能创新研发和产业应用，此外，香港投资管理有限公司（港投公司）将筹办首届“国际人工智能青年科学家论坛”，探讨人工智能的发展及应用，促进人工智能技术的研究和产业化发展。

参与这场科技革命的理想是美好的，但现实是残酷的。一方面，在国际上，科技和AI领域的竞争，尤其是中美之间，已经白热化，香港才刚刚开始起步成立研发院，明显后知后觉，在起点上就掉队了；另一方面，十亿元的投入效用并不会太大，光是阿里巴巴已经计划未来三年将投入至少3800亿元用于建设云计算和AI基础设施，深圳已经宣布拿出三个100亿投向科技金融、人工智能和机器人产业、海外高层次人才创新创业团队等三大领域。此外，宇树科技、DeepSeek的一鸣惊人也揭示了一个道理，伟大是不能被计划的，科技领域的创新往往需要企业来带头，而不是政府主导。成立人工智能研发院容易，但是培育创新的土壤却需要久久为功。

再比如面对全球变局一环的全球南方群体性崛起这一外部之变，陈茂波在扩阔贸易互联网和增强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合作部分给出的对策是在马来西亚和沙特阿拉伯开设经贸办事处，在埃及开罗和土耳其伊兹密尔增设顾问办事处，在柬埔寨增设顾问办事处，与沙特阿拉伯、孟加拉国、埃及和秘鲁探讨签订投资协定，与十七个国家磋商全面性避免双重课税协定，这些对策固然是必要的也是重要的，但作为“一国两制”的香港，既需要深化对全球南方的认识，也需要最大限度发挥区别于内地城市的比较优势，才能筑巢引凤，吸引更多“全球南方”的企业和投资。

香港教育大学客席研究讲座教授吕大乐此前在接受《香港01》专访时谈到，香港的国际化基本上就是英语化，而在英语世界之外的广大世界，怎么继续拓展并投放资源，香港并没有想清楚。基于此，吕大乐给出了两点具体建议：第一，继续保持英语世界的联络。第二，英语世界以外需要投放什么资源，做什么事情，才能发挥香港的国际化能力，需要重新思考。“我自己当教育大学副校长的时候，有机会跑中亚、中东一些国家，我的感觉是我跑到这些地方，我不懂俄语，不懂阿拉伯语，是他们懂英文跟我联络，是他们联络我，而不是我联络他。未来很难想象，我们不懂对方的文字、语言、文化和历史，可以跟他们打交道。我们学校招了很多一带一路的学生过来，但怎么做好配套服务，比如怎么提供清真餐食，这个事情不难解决，但所谓的国际化，就是要充分准备。”

香港应该不会忘记时任国务院总理朱镕基2002年11月在出席特区政府欢迎晚宴时的讲话，朱镕基当时也谈到了财赤问题，“这两天我跟董特首交谈，他是忧心如焚，很担心财政的赤字。如何来解决香港的财政赤字问题，董特首是费尽了心思，但是我也告诉董特首，你去年不就600亿到700亿港元财政赤字吗？今年大体上也是这个数嘛。你的财政储备不是现在还有2700多亿港元吗？我说你这个赤字特首跟我这个赤字总理比起来，你还差得多呢。”“经济的复苏，要靠产业结构的调整，不是那么容易的，得有一个缓冲的时间。”

朱镕基同时说，“克服香港当前困难的力量和办法，就存在于香港的体制之中，因为香港具有十分开放的经济体制，比较完善的法律制度，效率比较高的政府公务员，特别是有一大批优秀的企业管理人才，跟世界各国有着广泛的联络，是世界、亚洲的金融中心、贸易中心、服务中心。香港的优势并没有丧失她的竞争力，她的实力依然存在，她完全可以凭着自己的力量，克服当前的困难。”但“我也不认为香港的困难，现在已经到底了……现在需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还有最困难的时候到来，还要进行第二次创业。”

预算案显示，本年度赤字为872亿元港币，预计下年度预算赤字为670亿元，财政储备将由今年的6473亿，进一步下降至5803亿元。对香港来说，比争论财政赤字是多少储备是多少更重要的是：随着内地城市纷纷迎头赶上，香港靠什么进行“第二次创业”？如何发挥背靠祖国、联通世界的比较优势？传统产业如何转型升级、新兴产业如何培育布局？如何赶上科技变革与人工智能的时代列车？在改革成为世界潮流的今天，香港又该如何积极稳妥推进改革？这显然是比财政是赤字还是盈余更重要的，也是香港识变、应变、求变的基础和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