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未来】艺术家以人工智能创作 是工具还是合作伙伴?
从绘画到音乐,当人工智能(AI)成为艺术家创作时的新宠,谁是这些艺术品的创作者?AI艺术品又可否真正称得上有创意?
承接上文:机器也有创意? 人工智能成艺术家新宠
Obvious试图以人工智能创作的“Belamy家族”肖像画系列提出重要问题。他们在Medium写道:“我们相信这计划将引起社会讨论:演算法可否有创意?在当代艺术,艺术家总是处于作品的中心,工具只是他们表达和传递情感的一种方法。这将首次让工具成为作品的中心,而艺术家退后一步。它改变了人与机器的合作关系,造就一种新的创造方法。”
Obvious成员之一Pierre Fautrel希望AI可被视为辅助艺术家创作的工具,而非威胁他们的生存空间:“现时我们可看到摄影不会摧毁艺术,它是新的媒介,新的艺术表现方式。我们知道AI和艺术也会走上这一步。”以AI创作的艺术家并不担心自己会被机器取代,他们感兴趣的是共同创作,让AI助他们超越能力界限。以人工智能创作动态肖像画《Memories of Passersby I》的艺术家Mario Klingemann解释:“人终究受所见所闻限制,很难超越。有些人会靠吃药,而机器可让你强而有力地做到,过程中通常会产生意料之外的有趣事情。”
歌手Taryn Southern去年推出以人工智能创作的专辑,她认为与AI互动的过程带给她写歌的灵感:“AI仍未受品味限制。在大众音乐,很多歌曲都是重复使用相同或类似的和弦结构。利用AI创作反而会不时制造出我们耳朵不太习惯的声音,这正是它的潜在优点,把我们推离作为艺术家或创作者的舒适圈,以更新颖和有创意的方式看待事物和创作。不止在音乐,其他艺术领域也一样。”
有音乐家更从中看到自己的潜力。英国牛津大学科普教授Marcus Du Sautoy的新书《Creativity Code》,探讨了AI如何影响人类创作。他认为AI在音乐上的最佳应用是与人类合作,就像法国AI专家François Pachet设计的装置Continuator。它是一个用作即兴演奏的演算法,可以聆听出一个音乐家的风格,用来计算出下一步如何演奏。在书中,他提到爵士乐钢琴家Bernard Lubat说已习惯与Continuator合奏:“这系统展示了未来发展的可能性,它领先我很多年,但它奏的每一个音都是‘我’。”
这会引伸出另一个问题:谁是创作者?Klingemann说自己才是有创意的一方:“每当有新事物出现,艺术从来都是最早测试这些新发明或新媒介的领域。所以我会说成品是属于我的,亦不是合作,就正如我不会视铁槌或钢琴为‘合作者’。” Southern与Klingemann的看法不同:“我没有简单答案,但任何合作都是这样,你很难分清哪一部分是谁做的……我视钢琴、合成器为工具。但当我使用AI,它会给我灵感,我输入资讯,它会给我新的反馈,这就像与另一个人类合作时的感觉。”
Obvious另一成员Hugo Caselles-Dupré指出,谁是创作者视乎如何定义艺术创作:“若视艺术家仅为画像的创造者,那么机器就是艺术家。若视艺术家为拥有视野、想要分享讯息的一方,那么人类才是。” 美国罗格斯大学(Rutgers University)AI与艺术实验室总监Ahmed Elgammal也有类似见解:“若你只看成品的形式而不去想艺术是什么,演算法只是产生一些视觉形式,并遵从由现存作品中提出的美学条件。若你考虑整个创作过程,就比较像是概念艺术多于传统绘画。过程中有人的参与,负责提问,由机器回答。那么整件事才是艺术,而不只是最终产生的那幅画像。某程度上,你可以说是两个艺术家的合作,一个是人,一个是机器。”
创意作为人机之辨
至于AI到底可否有人类般的真正创意,美国哈佛大学哲学教授Sean Dorrance Kelly认为不可能。他早前在《麻州理工科技评论》(MIT Technology Review)撰文,主张只有能够从根本上改变我们对事物本质的理解,才称得上是真正的创意。他以奥地利作曲家荀白克(Arnold Schoenberg)开创的十二音列为例:“你或许不太享受荀白克那种不太协调的音乐,他以前所未见的方法排列12个音,彻底改变了人类如何理解音乐。这使他成为真正有创意、创新的艺术家。荀白克的技艺现时已无缝融入到电影配乐、百老汇歌剧或Miles Davis和Ornette Coleman的爵士乐独奏。”
因此,即使一些深度学习演算法已能学懂用巴哈(Johann Sebastian Bach)风格作曲,Kelly都不认为有何创意:“这是模仿。这是艺术家还在当学徒时的所为:复制他人风格并加以完善——这不是巴哈的创意所在,更莫说荀白克划时代的创新。”
Kelly承认,让机器或演算法创作出有别于与现时公认为好音乐的另类音乐,绝对可行,但他视荀白克为有创意,不但因为他创造出全新的作曲方法,“而是因为人们还可从中看出一种愿景和世界观。荀白克的愿景包含着现代性的简约主义,他的创新不只是找出了新演算法来作曲,而是找出了思考音乐为何物的方式,让它回应世界现时的需求。”
一些未来学家如Ray Kurzweil预期机器在未来将可达至人类等级的智慧,背后其实假定了人的思想只是遵从某种复杂的电脑演算法。Kelly认为这种“计算主义”(computationalism)难有真正创意:“我们有可能觉得机器创造的成品很伟大,但若我们知道这种作品单纯是某些随意行为或演算法形式主义的结果,就无法接受它足以表达出一种为了人类福祉的愿景。正因此,我认为只有人类能够恰当地被理解为真正有创意的艺术家。”
对于人类的创意,Kelly现时最担忧的是我们自行降格:“正如作家Brian Christian指出,人类的行为开始愈来愈不视创意为我们最大的可能性之一,反而愈来愈像机器。现时有多少人的职业要求他们依照某种预设台词来沟通?有多少是一部遵从指令的机器都可以做到的?填表格和问卷、按入标题党文章链接、沉迷于只考反应的游戏……我们的生活有多少是被机器般的活动所占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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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节录自第153期《香港01》周报(2019年3月11日)《机器也有创意? 人工智能成艺术家新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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