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厂故事.下】木回收厂濒拆 台风后无处救木

撰文: 郑祉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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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记鎅木厂能够生存到今时今日是奇迹,不断改变,争夺,只能用穷则变,变则通来形容。”王鸿权一再以奇迹形容志记的历史,毕竟每一次搬迁,都失去一部分原有的客户群。“由鎅镶板,到柴湾为山寨厂鎅木材,再为建筑公司鎅建材,到后期迁拆换地就一无所有。”王鸿权要感谢香港殡仪馆让志记供应西式棺材木板,成为转型第一步,直到2009年终止廿多年来的合作。摄影:高仲明

【木厂故事.上】志记清拆前 一门四杰细说家族延绵人生

穷则思变 废木活化成新出路

自此,志记再摸出一条新的活路,全靠人弃我取。他们在堆填区卸货时,看见遭弃置的中电木制电灯柱,决心将这些同业视为难啃的⻣头,通过多重工序后重生。最后为7,000多根电柱,赋予了二次生命。将废木材重生,正是志记鎅木厂的拿手好戏。志记专门回收进口木和市区弃木,有时政府充公的木头会运到志记寄存,保险公司拍卖货柜里被中国拒绝入境的木头,他们都会尽可能将木头救活。

迄今,最令王鸿权骄傲的事,要数接收湾仔码头防撞木,花了足足三年时间,由建筑设计公司“LAAB实现室”改装成木家具,近一百条别人眼中的废木焕然一新。明明满布铁钉和微生物,王鸿权却像找到宝,认得出是北婆罗洲的上好山打根杪木。

现时木厂一天只能处理两到三根原木,远不及当年。

“山竹”过后,全港共15,000棵塌树多被送到堆填区,兄弟异口同声:“好浪费!”如果是全盛时期的木厂呢?权哥指出:“可以迎刃而解,不过因为有雨水,可以用的最多只有一成,要用其他方式处理,而且要可以鎅成直径30公分、两米长的木板,以及考虑卖不卖得出。”王鸿强看到上水古洞路上倒塌的桃花芯木,嗟叹可惜。二人曾向政府提出数个方案,将木材磨细,打细做成化肥等用途,甚至仿效台湾,以相思木来种菇等,惟无一通过。

更加始料不及的是,上月中王鸿权向港九木行商会理事长吴锦云查询回收基金申请事宜,“谁知只可以申请厨余(相关项目),至于回收,只限纸和五金,无木材”。

湾仔码头防撞木满是铁钉,需以人手小心清除,别人眼中的废木,落在权哥眼中成了宝。

王鸿强狠批回收木头的政策空白。他指出,台湾与马来西亚政府会补贴木厂的回收工作,但“政府工程价低者得”—正是最大的问题。他有承接政府工程,“帮政府做这些工作,硬件我做得好,文件上好苛求, 要力学数据—一次要几十万,整笔预算都不够。”

王鸿权指:“今时今日,其他木厂全部转业做货仓, 木材贸易生意,能够继续做木材加工木厂就只有我们,因为无原木来源,多几间亦无用,叫做在夹缝中生存。”王鸿强亦说:“没有志记,不会有其他地方收容木材了。没焚化炉,没地方放,没厂鎅,好麻烦㗎,其他木厂无大型机器,得番德记有,都无师傅,封咗。”而且相关工作危险,只有经验丰富的师傅才能听声辨认问题。二人都希望可以保留,但都不是想着自己。王鸿强只希望透明度高一点,“可以计足(遣散费)给伙记。”木厂没有继承人,权哥的两个女儿另有生活,王鸿强的子女年纪尚小,保留木厂,是为了这门手艺。

东北发展前期工程原订于马草垄的钻探工程取消,曾经令志记喘一口气,但没有继承人,这一次就真的是绝响。王鸿权说,看到参与每月木工班的人,第一次锤钉,第一次造木櫈,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最令他触动。“希望保留这里,始终木材在相中见到,无触感,无香味,要摸上手,看得到色彩,才能触摸一项手艺。”

“自然界,树木、动物都是上天孕育的,阳光、空气……人和木是相辅相成。生活陪伴木头这么多,木头对我好重要,好重要,人生不过是一百年见证,我今年70岁了,我希望保留木厂,恩恤并不吸引到我,我们最多可以在这里三四十年,之后又到第二个,只不过是走马灯。我过身不要紧,希望这里能像一个灯塔,令更多人认识木材。”

他在《给社会大众的一封信》中最后写道:“人类的繁衍及生活,对地球资源所带来的破坏,大家绝对是有目共睹。人类的生活如没有树木及植物的供养,是不能生存的。”

张献忠的《七杀碑》仍铿锵,这回到王鸿强随口引用,这对兄弟一个戏称“读书多过阿强”,一个说“自己好读古文,看过真迹”,说不清谁先懂:“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杀!杀!杀!杀!杀!杀!杀!”

志记一门四杰都一心但愿,最后的木材回收厂不会成绝唱。

上文节录自第136期《香港01》周报(2018年11月5日)《仅存木回收厂濒拆 一门四杰细诉鲁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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