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友善生育政策 港人却步不愿生
香港生育率全球排“尾四”,且情况愈趋恶化。先后有调查显示,港人生育意愿较去年大跌逾两成半,以及有两成受访青年表示不生育。伴侣决定是否生育,原因复杂,但女性教育普及率高的香港,缺乏合理产假、侍产假,托儿服务不足或收费高昂,则是许多职业女性面对怀胎与否的一大犹豫,甚至是宁愿只过“二人世界”的主因。左右生育的社会大环境,容或不能轻易改善,但贴身的生育友善政策,对富裕的香港而言,真的是不能承受之重吗?
从事青年服务的社工Amy(化名)坦言,虽然36岁结婚时,已面临错过生育年龄,她仍对生小孩却步。Amy自言是职业女性,觉得服务青少年能找到人生意义。她感叹在香港要养育一个小朋友绝非易事,除了要担心子女前景外,更面对无暇照顾、教育孩子的问题,若要为了下一代牺牲工作,她宁愿不生育。Amy又说,养育一个小孩开支浩繁,当自己的生活都未必有保障时,不知如何照顾好下一代。她笑言,活在香港,“没小朋友很幸福”。
职业女性:没小朋友很幸福
香港理工大学社会政策研究中心主任钟剑华指出,香港与世界其他富裕城市一样,面对生育率低的问题。这是源于人们生活方式转变,当经济上有愈来愈多机会,加上女性事业地位提升,女性生儿育女的成本便提高。因她们生育时要暂时离开工作岗位,产后又要担心抚养小孩等问题,便会降低生育意愿。
据美国中央情报局(CIA)2017年“世界概况(World Factbook)”统计,香港的总和生育率在224个国家和地区中排第四低,平均每名香港妇女只生育1.19个小孩,远低于2.1胎的自然更替水平。回顾过往历史,自上世纪九十年代中起,香港的总和生育率便一直维持在0.9至1.3之间。
钟剑华认为,要纾缓市民对生育的忧虑,关键“在于是否有一个好的社会环境。”他指香港过去整体的生育环境很差,包括女性育儿成本高、妇女面对工作与家庭的选择等,“影响了整个生育文化,造成集体的行为、期望,一直向负面发展。如果这种环境不改善,香港很可能会出现‘不生孩子是一个很普遍的选择’这种局面。”他认为,虽然生育是个人的选择,但政府有责任令这种选择没有太大障碍,降低市民的生育负担。
在职妇女生育计划从产假止步
Amy表示,在考虑各种因素后,结婚时已不打算生小孩,撇除社会气氛、教育制度、居住及经济条件,只论最贴身的产假和丈夫的侍产假,已严重打击她的生育意愿。她直言,香港的在职母亲,不论怀胎、产后休养,到照顾小孩的时间都十分不足,“整个产假时间太赶,让人难以享受做母亲的过程,没有动力去怀上小孩。”
根据香港《雇佣条例》,按连续性合约受雇的女性,可享10星期有薪产假,其间薪酬是每日工资五分之四。这个生育保障远远落后于国际标准。国际劳工组织制订的《保护生育公约》建议,产假最少为 14周。该组织在2014年的调查发现,在185个参考地方之中, 香港位处少于 12 周产假的15%地区中。
Amy称,“前四后六”的10周产假,对要生产的妈妈极其紧绌。产前仅有一个月准备,分娩后“坐月”连同与陪伴孩儿的时间,不足两个月便要复工。她感叹:“连照顾、接触自己初生小孩的时间都很奢侈,令人难受。”
女性产假不足之外,现时男性在家庭中角色亦有大转变,成为更吃重的照顾者,不过侍产假却未与日并进。Amy指,即使最近立法会二读侍产假修订,但无论最终是由三天加到五天或七天,仍然太少。她表示,每想到若要生育,丈夫却要忙着上班,自己要独自面对生产和带小孩的各种压力,便会感到很无助。
官商欠承担 争取福利甚艰难
特首林郑月娥在2017年发表首份施政报告时,表示会研究延长法定产假最多至14周,男士侍产假初步建议由3天增至5天。不过,港府至今只在改善侍产假方面有实质进展,落后的产假政策仍停留在“研究”阶段。
立法会于6月17日就男士侍产假进行首读及二读,有议员认为侍产假只增至5天太少,要求增至7天,以及期间薪金由五分之四提高至全薪,但在港府坚持侍产假增至5天是“唯一可接受的方案”下,两项修正案均被否决。
提出将侍产假增至7天的立法会议员张超雄接受《香港01》访问时批评:“香港产假政策相当苛刻,本来产假和侍产假已非常短,产假薪酬却只有八成,而且廿年未变,难以鼓励香港人生育。”他指,内地的生育福利都比香港优胜。内地提供100%有薪产假128至180天,男士陪产假7至30天,广东省的男性侍产假也增至15日。
对于增加产假、侍产假,商界一直担心带来额外成本,影响企业的劳动力。但2012年劳工及福利局发布的《为本港设立法定侍产假的研究》指出,“只要侍产假的日数订于适中水平……据估计,提供3至5天侍产假的每年开支介乎1.4亿元至2.4亿元,约占总工资额的0.02%至0.04%。”可见,即使增加侍产假,带来的额外成本亦不高。
张超雄批评,政府在改善市民福祉上甚为吝惜,商界亦不愿承担责任,“雇主不想承担,这是因为涉及成本,虽然在那么多雇主分摊下,(额外工资最多只占)整体0.04%,但只要有额外成本,资方都不愿意。”而政府则靠劳工顾问委员会作“挡箭牌”,若有关议案过不了委员会,政府便冠冕堂皇推说劳资双方没有共识,无法推行,实际是缺乏承担。
善待劳工,提高产假和侍产假,能让市民有更充裕的家庭时间,提升市民的生活质素,同时未必会令生产力下降,似乎是劳资双赢,让香港更宜居的做法。然而,张超雄认为,“商界因为有资源,有更强的游说能力,政府会较易接受商界的意见。”
他认为,政府把香港定位为一个商业城市,市民福利便会排在次要。“如果老板说:你增加我成本,我不愿意,那么政府就不敢去动。”他形容政府这种想法“非常短视”,“作为一个社会的领导,不能够只照顾工商界别的人士,应该着眼整体市民的利益。”
上文节录自第123期《香港01》周报(2018年8月6日)《产育假期苛刻 托儿资源紧绌 生育政策不友善 港妇怕生B》。
继续阅读相关文章:托儿服务供不应求 在职妈妈陷两难减生仔意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