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多访华:两种对华鹰派的争夺
美国商务部长雷蒙多(Gina Raimondo)四日访华行程的第三天已然结束,在29日见了中国文化和旅游部长胡和平、国务院副总理何立峰和国务院总理李强。跟此前美国国务卿和财长访华的情况有点差别,雷蒙多28日跟中国商务部长王文涛见面之后确实建立起了一些较为具体的中美沟通机制,进一步确立拜登(Joe Biden)首届任期余下时间“竞斗中求稳”的对华政策目标。
根据中美商务部的消息,在王、雷二人会面之后,中美双方将建立由中美副部长级和司局级政府官员组成,并有企业代表参加的工作组,旨在解决具体商业问题,每年将举行两次会议。双方亦将启动出口管制讯息交流,并在29日迅速地举行了首场助理商务部长级的会议。中美亦同意在商务部长和副部长级层级就商业和经济议题进行经常性沟通,至少每年举行一次面对面会谈。
另外,双方亦同意组织专家,就强化行政许可程序中的商业机密和保密商业讯息保护举行技术性磋商。同时,在雷蒙多与胡和平见面之后,中美亦同意明年上半年在中国召开第十四届中美旅游领袖峰会──在来华之前,雷蒙多曾强调如果中美旅游回流到2019年疫情前水平,将能为美国带来300亿美元收入和5万个就业职位。
雷蒙多此行所启动的中美沟通渠道的当然远远及不上曾被美方官员形容为“G2”架构、由小布什(George W. Bush)第二任期延续至奥巴马(Barack Obama)两届任期的“中美战略经济对话”(2006至2008年间举行5次)和“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2009至2016年间举行8次)。然而,这些沟通渠道却确实有助防止中美竞争演变成双方都不想发生的冲突,并且在有限的空间下推动对双方都有利的合作。
例如在美国商务部的通稿中,美方就特别点明“出口管制讯息交流”的目标就是要减少中方对于美国国家安全政策的“误解”。这一种包装颇有奥巴马时代加重美国国务院在对华对话中角色的战略味道,其实也算得上是一种对“G2”框架的认定——这种不如奥巴马时代般隆而重之的对话方式,其实只是美国国内政治氛围对华态度今非昔比的结果。
不过,这一种务实管控中美竞争的做法,很快就惹来美国共和党人的批评。国会众议院外交关系委员会主席麦考尔(Michael McCaul)直批拜登当局的做法“天真且危险”,表明中国应该被当成“无所不用其极伤害我们国家安全和在全球散布其恶性专制主义的对手”。
无论是对于此前白宫气候问题特使克里(John Kerry)访华试图商谈气候合作,还是对于拜登当局日前决定延期《中美科技合作协定》半年,共和党的对华鹰派都会作出类似的批评。
这种现象的背后其实显示出今天的华府只剩下两种对华政策分歧,一是拜登式的务实制华派,二是逢中必反派,呼吁理性看待中美关系的声音大概只能在一些华府智库中谋个职位,难以踏入权力圈子之中。
对于2025年依然有不低可能性卷土重来、再次入主白宫的特朗普(Donald Trump)而言,作为民粹主义者和机会主义者的他,当然不是上述两派的任何一派。可是,不少心怀政治抱负的华府政客和智库中人如今也希望搭特朗普的便车,此刻已在为特朗普第二届任期做准备,物色总统可任命的数千个联邦政府职位的潜在人选,希望可以扭转其第一届任期政治素人上场受建制派阻碍而无法大举落实具体政策的缺失。
其中有列根总统时代的老字号传统基金会(Heritage Foundation),亦有2021年才成立的“美国优先政策研究所”(暂译,America First Policy Institute),其阵容包括8位特朗普白宫的内阁成员,而如今主张中美全面脱钩的前美国贸易代表莱特希泽(Robert Lighthizer)更是该组织的美国贸易中心主席。
由此可见,如果特朗普在2024年11月的大选成功击败拜登,逢中必反派很可能会成为美国对华政策的主导者。
对于中国而言,我们要考虑的问题是,到底是务实制华派还是逢中必反派更容易处理。前者将会把中美关系的恶化维持在可预期、可控制的范围,并会考虑到中美关系对美国盟友和全球局势的影响;后者则有可能破坏一些二战以后和冷战以来的国际关系可预期性,将中美竞争升级到一个无序“冷战初期2.0”的层级,并很可能不会把欧洲和亚洲盟友的顾虑放在眼内。
中美关系向好在可见的将来是不太可能的,但其恶化的路向却还要看以上两派在美国国内政治争夺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