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为何不滚回自己国家? 美国身份政治的恶性循环
“很有趣看到那些‘进步派’民主党女议员,她们自己的国家,政府都是全世界最差、最贪污、最无能的大灾劫(如果她们的政府还有在运作的话),而这些议员却对着地球上最伟大、最强大国家美国的人民,又吵又恶毒的训令我们政府该如何运作。她们为何不回到自己的国家,去修理那些全烂掉、充满罪恶的地方?”特朗普在当地时间周日(14日)早上发了一段这样的Twitter推文。
虽然特朗普没有指名道姓,但大家都知道他是针对合称为“行动小队”(The Squad)的4位小数族裔民主党议员,包括拉丁裔、年仅29岁的纽约众议员奥卡西奥科尔特斯(Alexandria Ocasio-Cortez,下简称“AOC”)、曾大骂特朗普是“mother-fucker”(按:恕不译)的巴勒斯坦裔穆斯林众议员塔利布(Rashida Tlaib)、国会首位头载穆斯林头巾、曾因以“一些人做了一些事”去形容911事件惹来争议的众议员奥马尔(Ilhan Omar),以及黑人麻州众议员普雷斯利(Ayanna Pressley)。
“行动小队”之中,其实只有奥马尔生于索马里,年幼以难民身份移居美国,而其余三人皆是土生土长的美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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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等分化国人的言论,当然激起猛烈回响。民主党众议院议长佩洛西(Nancy Pelosi)直指特朗普“排外”;AOC指特朗普的“愤怒”,全出于他“难以想像包括我们在内的美国”;奥马尔除了批评特朗普鼓动“白人国族主义”之外,更指他为“最差、最贪污、最无能的美国总统”;普雷斯利则说特朗普的言论是“种族主义的样板”,而“我们才是民主国家的写照”。
特朗普这一番批评,当然是其踩线式的“身份政治”(Identity Politics)把戏——这里的“身份政治”泛指以族群区分作主轴以达至政治目的的任何手段。然而,先打出“种族牌”的却是这些民主党的进步派。
民主党的身份政治内斗
自去年11月民主党重夺众议院多数后,进步派与以佩洛西为首的务实派,一直就各种议题争持不下:在应否弹劾特朗普的问题上如是,在应否与共和党作部份妥协的问题上亦如是。
近月边境移民拘留所的环境恶劣状况爆出后,国会都认为要马上通过拨款改善情况。然而,共和党控制的参议院与民主党控制的众议院各执不同法案,一时有所争持,前者希望减少法案的具体款项运用规限,而后者则坚持加入各种保护移民的硬性规定。
佩洛西为赶忙通过拨款及时救助移民,几经挣扎,终于在得到副总统彭斯(Mike Pence)私下承诺运用行政手段满足民主党部份要求的情况下,在六月底驱动党人通过参议院的版本。
AOC当时就马上怒斥佩洛西是主动放弃民主党的国会权力,而其幕僚长更在Twitter上将佩洛西派系比作“种族隔离主义者”,为两派的口舌之争揭开序幕。
佩洛西及后受《纽约时报》访问,嘲笑以AOC为首的行动小队,指她们活在“Twitter世界”之中,虽有听众,却没有跟随者,并说“她们只有四个人,而这就是她们的票数。”在上周三(10日)的一场内部讲话中,佩洛西又呼吁党友要团结、枪口对外,并指“有甚么不满来找我谈,不要以为在Twitter上攻击党员后可以当作一切如常”。
在同一天,《华盛顿邮报》刊登AOC访问内容,其中她直指:“种种针对已对到了完全不尊重我们的地步,这是公然针对新当选的有色人种女姓。”
这张“身份政治牌”一打出,马上惹起轩然大波。国会黑人党团随即为佩洛西辩护,而密苏里州黑人众议员奇利(Lacy Clay)更批评AOC:“你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外界有所反弹,你就要打种族牌?太离谱了。”
种族渐成“不得不接受”的王牌
其实打种族牌,在民主党中已逐渐成为“大家都不得不接受”的主流。例如在上月底的总统候选人辩论中,论题一触及种族之时,加州黑人参议员贺锦丽(Kamala Harris)就马上以其台上唯一黑人候选人的身份优势打断对手发言,然后转变话题大谈自身经历的故事在种族问题上对前副总统拜登(Joe Biden)打出一记猛击。
贺锦丽这一招的背后逻辑是正身份政治的一大要素:只有种族甲的人才最有权威谈论有关种族甲的事,其他种族的人不容多说,无论后者是有关种族的人权律师,还是学者,只要他们不属于种族甲,他们就没有权威。说穿了,这就是以族群身份定义个人身份的操作。
同样的身份政治操作,也可见于今日渐得支持的“种族补偿”(Reparation)议题。目前,民主党已有在众议院提出研究因历史问题而补偿非裔美国人的议案。
在芸芸民主党总统候选人中,诸如桑德斯(Bernie Sanders)、沃伦(Elizabeth Warren)等左翼人物都支持“种族补偿”,而除了布蒂吉格(Pete Buttigieg)外,其他没有明言支持的候选人对“种族补偿”也是支吾以对,只求政治正确。连民调领先的拜登也不敢明言反对,只说他本人“没有感到要为祖父辈的行为负责。”
族群区分的“肤浅”
种族补偿也是一种以族群身份定义个人身份的身份政治操作。此等逻辑与特朗普的歧视性言论毫无差别,只是展现在不同的议题上而已。
身份政治的基础在于一个“我者与他者”的简单区分。然而,这个简单区分实在经不起任何理论考验。例如特朗普叫“行动小队”四人回到自己的国家,然而其中三人也是美国出生,却要如何作区别?是父母出生国外,才不能算是真正的美国人?如果只有父或母一方出生国外还算不算?还是母语是英文的才可算是美国人?还是有其他标准?
同样道理也适用在“种族补偿”的问题上。是否所有非裔美国人的祖父辈也受过奴役?奴役对这些人的祖父辈当然是不公义,然而这种不公义的结果又是否在不同家族历史之下都会损害今日活在美国的非裔人士?如果“种族补偿”是在求公义,那么其他历史上曾受各种压迫的亚裔、女性、同性恋者等族群又如何?为何公义的界线要划在种族之上?而母亲是印度人、父亲是牙买加人的贺锦丽本人,只有其祖母曾在美国外受劳役,又算不算是应当受补偿非裔美国人?
这些理论问题所带出来的讯息很明显:族群身份的区别只是含混不清的方便概念,其深度只像皮肤一般的浅。我们首先是一个个有着复杂背景、经历的个人,然后才是被人简单区分成属于某个族群的人。因此,个人身份的认定,绝不应被简化为族群身份。
族群认同作政治工具 引来对立与分裂
在美国政治的实际层面上,由于身份政治将人简单的区分成对立的种群,当一方高举自身的种群认同之时——正如AOC口中的“小数族裔女性”——在此群体对立面上的种群认同也会被激起。
例如,今日LGBTQ族群认同感愈加高涨,但本年1月的一项调查却发现,只有43%的18至34岁受访非LGBTQ美国人对LGBTQ人士感到舒服,比起2017年同样调查中的63%,得出惊人大跌。当然,其中原由复杂,不过我们不难想像,身份政治带来的作用力与反作用力是其中原因之一。
在以往以“种群大熔炉”为傲的美国,特朗普此次之所以敢作出这种犯下“大不讳”的言论,也许就是看穿了这种身份政治的对立性。
在民主党以族群大造政治文章的趋向下,站在其族群对立面的其他族群(例如白人男性等),只会愈加增强自身的族群认同,因此能欣然接收过去的“大不讳”,甚至更加坚定的以这种不怕讳言的人为其代表。
甚嚣尘上的身份政治,只会令美国逐渐变成一个有愈来愈多内部分隔的熔炉,对本已因各种意识形态分裂成风的美国民情而言,可算是“火上加油”,而对代表极多或有对立的族群的民主党,也是选战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