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kTok ban|特朗普“打倒昨日的我”同样适用在中美关系?

撰文: 叶德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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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订在1月19日正式被禁的TikTok,在刚刚过去的周末出现峰回路转的情况。

“拯救TikTok!”

首先是美国最高法院17日决定支持国会通过的TikTok禁令法案。其后是拜登当局表明不会在特朗普(Donald Trump)上任前一天执法。然后TikTok在19日来临之时主动停止服务,向1.7亿美国用户表明Tiktok已被法律封杀,并特别提到特朗普上任后将会和TikTok合作,让TikTok重新恢复服务,叫用户随时留意情况发展。

说时迟那时快,特朗普马上在其社交媒体Truth Social上以大楷字母声言要“拯救TikTok!”,随后很快就宣布他20日上任之后会发布行政命令,押后执行迫字节跳动(ByteDance)出售TikTok或面对封杀的PAFACA法案(全称为“保护美国人免受外国对手控制的应用程序侵害法案”),并保证其他在他发布行政命令前维持TikTok服务的企业不会受到任何法律追究。

在TikTok主动暂停服务之后,特朗普马上在其社交媒体Truth Social上以大楷字母声言要“拯救TikTok!”(网站截图)

特朗普更提出了他对于美国保留TikTok的条件,那就是要让美国拥有TikTok作为一家合资公司的50%。他称这是他的初步想法。

随后,Tiktok旋即恢复服务,并感激特朗普对于TikTok的服务供应商提供了必需的保证。

在19日晚的宣誓就职前集会演说上,特朗普也将他“救回TikTok”的功劳与同一天加沙落实停火协议的政绩相提并举。他在集会上谈完苹果公司将会大举投资美国之后上故意停顿,然后高喊“今天,TikTok回来了”,继而再停顿,赢得在场支持者雷动的掌声和喝采。

接下来,他谈完TikTok帮助他赢得超过对手36%的年轻人选票(按:根据票站调查,特朗普在18至29岁的选民中赢得43%选票,落后贺锦丽的54%,却比2020年的36%得票率为高),并重复了他希望美国拥有50% TikTok的想法之后,他就马上转去谈上周达成的“史诗级”加沙停火,声言只有在他“历史性的胜利”之后停火才有可能达成。

图为2025年1月19日,在美国国旗的背景下,手机显示TikTok应用程式“无法使用”。(Reuters)

很明显,在特朗普的心目中,保留TikTok和加沙停火也是他的成就,两者因而值得他相提并论。

到底特朗普能如何拯救TikTok?2020年曾力主封杀TikTok的特朗普此刻的180度政策转向,对其第二任期的中美关系又有没有一些启示?

特朗普救得了TikTok吗?

首先,特朗普此刻声言要押后TikTok禁令的执行,其实是于法无据的。根据PAFACA法案的条款,美国总统只能在TikTok出售已经有了“重要”进展的前提之下才可以“一次性”地把TikTok被禁的限期往后延长90天。

如今,TikTok出售本身并没有任何可见的进展,而押后执行禁令也需要在封杀令还没有生效之前落实。封杀令在19日生效,特朗普此时还没有当上总统。

当然,正如历届美国总统下令司法部不执行联邦级别的大麻禁令一样,如果TikTok封杀令生效之后,Apple和Google的App商品依然保留TikTok,美国的网站寄存服务公司依然为TikTok提供网络服务的话,特朗普也可以下令司法部不要对这些企业采取任何法律行动。这样的话,由国会通过、拜登签署、最高法院确立的TikTok禁令将会名存实亡。

可是,这种权宜之计为TikTok及其服务供应商造成极大的不确定性。如果他朝白宫权力有变,甚或特朗普自己来一招朝令夕改,他们都有可能受到司法追究和罚款--罚款按TikTok美国用户人数计算,每位5,000美元。

最稳当的做法,是运用PAFACA法案对于TikTok出售业务留下的“解读空间”:该法并没有要求TikTok要完全由美国企业拥有,何谓合乎法案要求的“出售业务”,最终也会由总统通过一个跨部门程序去确立--只要这个程序能确认TikTok不再由中国之类的“外国对手”控制、能满足PAFACA法案规定即可。

图为2025年1月19日,美国候任总统特朗普(Donald Trump)在就职礼前夕,出席在华府举行的胜利集会,Tesla行政总裁马斯克(Elon Musk )带同儿子参上台。(Reuters)

这可能就是特朗普对于“拯救TikTok”的设想。如果美国能拥有TikTok的50%,特朗普将会通过一套程序去确认这种做法已经符合PAFACA法案的规定,不再对美国构成威胁。虽然有部份共和党联邦参议员如今已公开同特朗普唱反调,不过特朗普保留TikTok的意志应该是可以肯定的:连他的国家安全顾问沃尔兹(Mike Waltz)也公开表明保留TikTok同保护美国人的数据、保护美国人免受外国干预是可以一同实现的。

根据字节跳动的说法,其大约60%的股份如今其实已拿在国际投资者的手中,当中大部份也是美国投资者。要满足特朗普50%的要求并不难。

到底特朗普在TikTok问题上“以今日的我打倒昨日的我”,是否预示着特朗普会在中美问题上有所转向?

2019年6月,特朗普和习近平在大阪G20峰会期间进行会面。(Reuters)

中美关系:特朗普的一念之差?

表面上的政治风向是明显的:当选之后,特朗普嘴巴上针对的几乎全是美国盟友(加拿大、墨西哥、丹麦、欧盟等等),对于中国就只有远低于原有60%新增关税承诺的10%关税威胁。特朗普也表明美国同中国合作可以解决世上一切问题。他主动邀请习近平出席其就职仪式,换得中方派出国家副主席韩正出席,与以往由驻美大使出席仪式的惯例不同。

17日,特朗普已同习近平通电,特朗普称两人有谈过Tiktok,又说他预期中美会“即时开始一同解决很多问题”。韩正19日亦在华府与特朗普的副总统万斯(J.D. Vance)见了面。有报道亦称,特朗普希望在上任之后访问中国。

17日,特朗普同习近平通电后说他预期中美会“即时开始一同解决很多问题”。(Truth Social截图)

不过,即使风向明显,TikTok也还是有可能是个特例。特朗普的TikTok转向,一方面是因为字节跳动的重要投资者之一Jeff Yass是特朗普的金主,积极游说特朗普放TikTok一马,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特朗普加入TikTok之后发觉TikTok是非常好的宣传工具,让他打开年轻选民市场,而且他也知道如果TikTok用户认定是他救了TikTok的话,未来这群人就更有可能以选票回馈。

PAFACA法案,在国会参议两院分别以79票赞成对18票反对、352票赞成对65票反对的绝大多数获得通过,其反映出来的是华府两党对于中国政策的难得共识。此刻大概没有人能够想到另一个两党更有同一意见的政策范团。

韩正1月19日在华盛顿与美国当选副总统万斯会面。(新华社)

但从特朗普在TikTok问题上的“轻易转身”来看,如果他最终能够救回TikTok的话,这将证明美国唯一有能力打破对华政策鹰派共识的人就是特朗普--虽然他在第一任期是这个共识之所以巩固成形的主要动因。

在修昔底德陷阱之中击败中国,当然会为特朗普历史留名。但在21世纪的中美两强格局之下,接受两强事实、让中美走上和平共处之路,也同样能够为特朗普留芳千古。在其第二和最后一届总统任期之中,中美关系的未来走向可能只在特朗普对于自己历史定位的一念之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