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液态社会” 人际关系如流水 社会学大师鲍曼逝世享年91岁
现代人渴望爱情,又深怕陷溺其中,开展恋情时,不讲求牢牢爱上一个人,爱情易见易逝,维持人与人关系的纽带不再,点出这套现代人爱情观的,是刚逝世的波兰犹太裔社会学者鲍曼(Zygmunt Bauman)。鲍曼周一(9日)于英国里兹家中逝世,享年91岁。鲍曼长年抨击现代性带来的恶果著称,提出“液态现代性”(Liquid modernity),深思全球化和消费主义问题,被视为当代社会学大师。
1925年,鲍曼生于波兰。早年曾加入苏联共产党,就此鲍曼谈到自己童年一段经历。他小时家庭穷困,一贫如洗,自己经常受非犹太裔人的欺凌;又指不明白为何父亲一生勤恳,仍要受上司侮辱。鲍曼未足14岁,为了抵抗纳粹德国入侵,他加入了苏联共产党军队。战后转赴华沙大学教授社会学。直至1971年,鲍曼因波兰共产党掀起的反犹风潮,被迫离开家乡,移民到英国,长年担任里兹大学社会学讲座教授,出版超过57本著作和发表过百篇文章,内容主要探讨现代性、消费主义和全球化。
鲍曼除了是地位崇高的社会学者,其个人经历亦引人争议。2006年,有右翼历史学者翻其旧帐,指其曾在斯大林年代为军方服务,有迫害反抗者之嫌。鲍曼承认曾隶属“内部安全局”(Internal Security Corps),不过只坚称做文书工作。
创“液态社会” 论人际亲疏
鲍曼的创见,莫过于“液态现代性”。他以“液态”(Liquid)状态,比喻现代社会的个人处境。鲍曼写道:“在液态现代社会,不再有永恒的关系、纽带,人际间互有牵连,但不再着重紧密扣紧,在于可以随时松绑。”
现代社会,人口流动更频繁,国家的边界愈见模糊,加上社交媒体发达,现代人不在困于社会制度之下,从规范中走出来,而成“失根”的状态。鲍曼更提出“液态的爱”(liquid love),以爱情带出液态社会的观点:人类寻求亲密关系,或不再服从于“婚姻”的社会成规。人与人的状态,来得变幻不定。
人际关系更加难以定义清楚。鲍曼点出,由此而来的是“集体焦虑感”。由于每个人处于不安状态,人做决定或行为,都来得非理性,甚至漠视道德。鲍曼发扬Precariat一词,形容那些处于生活底层,工作不稳,生活岌岌可危的人,这班人包括当自伊拉克和叙利亚的难民。
不似“真实关系”,“虚拟关系”易放易收。这种关系看来前卫、手尾不多。现代人追寻这种关系起时更舒服;沉重、进展缓慢而且凌乱的真实关系,与此无可比拟。
摆脱二元论述开新路
传播学者马杰伟认为,鲍曼在社会学界有两点著称,其一为“鲍曼以液态现代描绘了第二现代的轻灵流韵,点出现代性之流动。学界两大派常争论一个问题,究竟社会结构抑或个人行动,决定人类的行为?鲍曼摆脱两派的讨论,点出人的行为和关系浮动,不再紧锁于其中一方。”
鲍曼点出,人类社会从讲求社会结构的第一现代(first modernity)进入第二现代(second modernity)后,坚固的社会结构和社会机构等,逐渐解构,重型机械化生产、静态的劳动力和资本等变得流动、轻灵。“液态现代”是第二现代的重要特征,鲍曼视之为“轻资本主义”(light capitalism),经济资本如生产线、机器等不再和劳动力紧绑一起,造就创意产业的年代,社会反思才是“液态社会”的重点。
反省社会发展腾飞背后
马杰伟又认为:“鲍曼重要,在于他放眼于现代社会高速发展和飞腾的状态,点出人与人之间不稳定的关系,在其发表著述的年代,的确前瞻。”这点不能不跟鲍曼身处的英国社会有关,当年他发表的重要著作,大抵建基于对英国急速发展的社会观察。
马杰伟提到鲍曼学术另一个特点:文章言词老练优雅,爱用长句、生僻词、难词,多隐喻,好典故,但用起来“轻松自如,并不觉得卖弄”。
鲍曼亦关注全球化。不少反全球化的社运人士都受鲍曼的理论影响。鲍曼关注全球化下,遭遗弃和边缘化的人,着重全球化社会,如何活得有尊严。他特别关心西班牙和意大利的年轻心人,在贫富不均的情况下如何好好生活。
鲍曼的学生提到:“有一点鲜为人知,他说话时,其实在聆听,教书时又在学习。他的核心思想是人类如何共同努力,好好处世为人。”
(综合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