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妈妈重新上学堂 复兴凋零七代的原住民话 盼成为孩子母语
经历了百多年的政府打压之后,懂方言的加拿大原住民愈来愈少,更遑论非原住民。但Jaskwaan Bedard向《香港01》分享说,她相信以后的情况会不再一样。
我小时候听到祖母或曾祖母说这语言,或者在夸富宴那些文化盛会上听到时,总觉得这语言很动听,很有力量。但即使大我50年的,我也未听过他们说这语言,我以为自己没可能懂得说。
Jaskwaan Bedard口中的“这语言”是海达语,她是海达族人,住在卑诗省对开的海达瓜依群岛。
加拿大去方言 原住民羞于说族话
当我找上Jaskwaan的时候,她一口答应跟我们分享学习原住民话的经历。在短讯、电邮来往之中,她更是“Haw’aa前、Haw’aa后”。Haw’aa在海达语中,即是多谢的意思。
今天的Jaskwaan不放过生活中任何一个机会,乐于在人前使用海达语,甚至为此自豪。骤眼看来,未必相信原来她曾经也以原住民话为羞愧。虽然她的爸爸是海达族人,但他当时在日校念书不可以说方言,社会普遍视之为次一等。这亦是为什么她成长多年都没听人说海达语,自己亦不懂得说。
我爸爸再对上的那一代人大部份都听得懂这语言,却不会说,因为别人鼓励他们只说英语。这些人称之为Silent Speakers,他们听得懂但不能说。因为在寄宿学校的日子,原住民小孩一说族话,就会给人狠狠地打一顿,所以他们只会说英语。现在还能够流利说这语言的人,已经年近九旬或九十多岁。
为了传承给孩子 Jaskwaan重新上学堂
很多人有了孩子,生活甚至想法也会截然不同,Jaskwaan亦不例外。当她怀孕之时,已经跟同样是海达族的丈夫下定决心要重新学习族语,然后传承给他们的孩子。Jaskwaan跟丈夫相信,学好海达语言能够明白这一族的文化和世界观,令他们成为一名真正的海达人。
教育心理学的人相信3至6岁是学习语言的黄金时期。人大了,学习语言更见难。但Jaskwaan却充份展现何为“有心唔怕迟”,已为人母之年上学去,正式学习海达语。“当我出席第一堂家庭语言学习课程,负责人只是大我一点,但却懂得说这语言。那一刻很重要,开了我的眼界,她令我感到很有力量。虽然她还在学习当中,却勇于说她所知,我也想做到这样。”
▼ 我们邀请Jaskwaan以海达话向香港的读者说话,她也非常乐意。Jaskwaan指出,海达语没有“Hello”的字词,打开话题的第一句通常是“Good people”。在这段录音中,她的英文意思是:“Good people, respect every language. Have respect for all peoples. When you are learning something, put your whole mind to it.”
育有两女一子的Jaskwaan不但自己报读课程,也尽可能给孩子营造以海达话为母语的环境。“一有机会,我们探访族中长辈,听他们说,学他们说。如果没有机会,我们也会翻听课堂录音,也会听故事、看短片(Youtube的Haidawood影片)。”Jaskwaan的一家已经有如一个海达语教室,跟孩子在晚上玩游戏只会说海达语。丈夫Jaalen Edenshaw是手工艺术家,近来亦跟兄长Gwaai拍摄了历来第一套海达语电影,剧组演员很多都下了苦功由单字开始学习。
我希望三名孩子将来能像母语一样说海达话。
民间自发做得多 政府决心仍不足
Jaskwaan是个勤力的学生,参加当地的第一民族文化协会多年之后,更加加入了管理层成为一份子。他们推动沉浸课程、安排年轻家庭跟族中长辈学习,还设立了网上学习平台,让有心人可以在家练习。虽然海达语只是大约60种原住民语言之一,但她指出,原住民社群都做了很多工作去传承,她不相信会有哪一种语言走向失传,甚至有信心会更加蓬勃。
不过Jaskwaan分享的大多数都是原住民自发的努力,所以我问她,如何看特鲁多政府或官方的第一民族议会。“我知道他们都很支持这些计划,直接或间接也有所贡献。但加拿大政府整体来说,对原住民语言的重视和支持各有不同,特别当我们考虑到第二官方语言法语得到的资助和支持,相比起来,原住民语言的保育少了一份实质有用的决心。”
我希望特鲁多政府知道,没有简单的灵丹妙药。我们七代下来走到今天境况,失去了我们的语言。虽然语言仍然存在,有如细线连系我们。我们不会放手,我和很多人都决心加巩细线,重建那强大的联系。我也明白,可能要很多代人的努力才能恢复往昔。
百年政策造成弱势社群 苦了一代又一代孩子
除了政府不够“落力”之外,Jaskwaan认为不少加拿大人都误解了原住民,例如:“他们以为原住民只懂张开手问政府拿资源,很少工作,能力不及其他加拿大人。通通都是错的。”她指出,是政府过去的政策令到原住民要离乡别井,失去了原有的生计和能力,才会造成现在原住民处于相对劣势的局面。
早在一百多年前,加拿大政府逐渐广设寄宿学校,强逼原住民小孩入读,从小开始同化他们接受英文和基督教。到了1960年代,当局又提出寄养原住民运动,很多孩子少小离家,跟随非原住民一同生活。Jaskwaan说,虽然现在这些政策已经取缔了,但仍然有很多原住民孩子因为不同原因要由政府部门监护,人数比例较非原住民高得多。
从数字上来看,卑诗省的情况的确如Jaskwaan所言。当地儿童及青年代表署今年发表的报告指出,原住民孩童要受监护的数字比起非原住民足足多了17倍。报告指出,过去的寄宿和寄养政策衍生出很多家庭问题,由酗酒、家庭破碎到侵犯都有。报告亦引用了加拿大人权法庭的调查指出,卑诗省政府的原住民部门存在歧视,政策有时根本不是在帮助原住民,反而会为了拨款而将更多儿童带离家庭,接受当局监管。
看来在保育语言之外,加拿大要为原住民所走的路还有更多、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