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岁曾朗杰攀珠峰|与雪崩擦身而过 人类自私行为比死尸更震撼

撰文: 颜铭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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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岁的曾朗杰(Bob)今年登上8849米高的珠穆朗玛峰,成为最年轻登顶珠峰的香港人。攀登过程中,他看过死尸,与雪崩擦身而过。见到如垃圾岗的高山营地,他感叹不会再登珠峰,避免再为这座世界最高峰增添负担。见到有登山者在山顶累到伏在地上,难以对答,他亦想反问一句:“咁又有咩意思?你都冇气力去Enjoy(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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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朗杰攀登珠峰途中,沿绳而上。(受访者提供)

曾朗杰与父亲曾志成在2022年5月8日从大本营出发,直上2号营地,到11日上到4号营地,之后在12日凌晨摸黑上路,于当地时间早上9时35分登顶。

“好多人唔知,以为爬珠峰最危险就系登顶,其实最危险系第一日,我地由大本营直接上2号营地,唔停1号营地。”曾朗杰难忘攀登绒布冰川,他说:“成段路垂直上1200、1300米,绒布冰川系又上又落,可能中间你要落几百米再上,你要上绳、沿绳下降,喺咁高嘅环境,剩系著鞋都难。”

曾朗杰(左)今年攀登珠峰。(登山达人Facebook)

攀绒布冰川遇雪崩

在绒布冰川这段路,曾朗杰与雪崩擦身而过。他忆述:“因为全球暖化,𠮶个位置每日都融,虽然雪巴人会Set(设置)好Fixed Rope(固定绳),但你唔会知突然发生咩事!早几日都有雪崩,好多位都系雪崩,啲冰一融可能跌落个头度,或者成个平台瓦解。”

曾朗杰认为在攀珠峰的路程上,绒布冰川最危险及具挑战性。(受访者提供)

他续说:“我哋喺有个位休息咗十几分钟,之后行咗20分钟,突然听到后面巨响,一望转头,所有嘢都裂晒跌晒落街,后面成条路冇晒,真系好惊险。我谂返起,如果我哋留在个平台多几分钟,可能会一齐跌落去,谂返转头都几得人惊。”

曾朗杰(左)及曾志成抵达2号营地。(登山达人Facebook)

过了2号营地后,攀登过程很顺利,在登3号营地途中,他与父亲曾志成开始吸氧气。他说:“中间有位特别斜,有堵上千米嘅直壁,我哋在直壁底开始用氧气,我们由2号营地上3号营地,用咗氧气行咗4个钟,如果唔用的话起码7个钟。”

曾朗杰在南坳与珠峰合照,离峰顶不远。(受访者提供)

登顶一刻感动流泪

很多登山者会在黄昏离开4号营地,慢慢行,希望翌日早上攻顶,但曾氏父子决定在营地休息多一点,养足精神,晚上11时半才起步。曾朗杰说:“𠮶晚有100人攻顶,我哋系最后一队。我哋知道自己队人行得快,行咗两个钟已经追到上去。”

曾志成(左)及曾朗杰在2022年5月12日早上9时35分登上珠峰顶。(登山达人Facebook)

登顶的一刻,曾朗杰与父亲击掌庆祝,他们成为首对登顶珠峰的港人父子兵。被问到那时的感受,他说:“好感动,最基本系呢个感觉,用咗三四年时间,终于成功达到,真系难以用言语表达,会流眼泪,真系有喊出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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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顶最震撼嘅画面是望到大本营,见到3、4000米嘅山脚位置,望到一半上嚟嘅路程,好感动,好感恩,座山畀你喺咁好天之下上到去。”

曾朗杰登上珠峰。(登山达人Facebook)

攀山客应预留体力下山

曾朗杰在珠峰顶见到的另一个画面是,有位攀山客登顶后累到伏在地上,十分辛苦。他忆述:“我问佢发生咩事,佢应唔到我,只系不断地吸氧气。其实上到顶要搞成咁,又有咩意义?你都冇力气去Enjoy,甚至冇力气落山,危险之外成件事都冇意义。既然你决定上山顶,你要确定自己上顶后,要有力气落山。”

“啲人问点解落山咁多人有意外?就系你用晒力气喺攻顶,冇留力喺落山时用。”曾朗杰说:“上山见到死尸,唔单止得人惊,仲同你讲呢度有几危险,上呢座山系会有生命危险。好多人觉得上完山好开心,落山时跣脚就跌死咗,大部分意外系落山时发生。”

曾朗杰以前常到大帽山训练,所以选择了这座香港最高峰为访问地点。(颜铭辉摄)

难忘“世界最高的垃圾岗”

雄伟的山峰,披上雪白外衣,卓立众山之巅,但在这幅大自然美景中,人类的不负责行为成为污点。曾朗杰有点激动地说:“上到去,好多人唔会理,结果令到4号营地被誉为世界最高的垃圾岗,真系好惨!”

曾朗杰在18岁攀上珠峰,成为最年轻登顶的香港人。(受访者提供)

“正因为咁,我唔会想劝人上珠峰,如果你去,你确保要将自己Footprint(足印)减到最少。”在这里,足印的意思是指人类登山时对环境的影响,包括开拓新的山路、留下垃圾及排泄物、生火的痕迹。

“点解有啲旅游团可以咁平?举例说,大部分人上珠峰要收50万,点解有啲公司收20、30万就可以,因为佢哋唔会理垃圾、环保嘅问题,令珠峰被污染,真系好悲伤!”

“爬到一次就OK嘞”

见到这个漂亮的地方变成垃圾堆有什么感受?“所以啲人问我会唔会再去,我话唔会,就算你自己个人减到尽,其实你每次上座山都会造成影响,爬到一次就OK(可以)嘞。”

曾朗杰及曾志成的团队落山时,不但会带走自己的废物,若果见到有其他垃圾,也会尽量顺道带下山,但他叹:“执极都好,一定执唔晒!”

陈家希在2018年登上珠峰顶后,手持香港区旗拍照留念,当年他19岁。曾朗杰今年打破他的纪录,成为最年轻上到珠峰顶的香港人。(资料图片)

18岁的曾朗杰是次登顶,打破了19岁的陈家希(Benjamin)在2018年的纪录,成为历来最年轻登上珠峰的香港人。他说:“会畀到压力我,但其实只系个名,之前纪录保持者系Benjamin,我都同佢吹过水,18岁同19岁差几远?真系细到分唔到。更夸张,我呢次系同个17岁尼泊尔少年一齐上,佢系当地雪巴人嘅仔。”

“我谂因为香港少人登山,更少人去登8000米以上嘅高山,变咗一个咁年轻嘅人上去,就自然会出咗呢个名,其实Benjamin上过更多8000米山,佢嘅成就已经超越咗好多香港嘅登山者。”曾朗杰续道。

曾朗杰自称并非攀岩高手,但在山上的大石丛中跳来弹去,也是轻易自如。(颜铭辉摄)

虽然年纪轻轻已经上了珠峰,但曾朗杰认为在登山方面尚有很多目标,他还想爬多几座8000米以上的高山,又希望跟父亲曾志成爬南极最高的文森山,完成所有七大洲最高峰,他更将结合拍片与登山视为终极目标,他说:“登山唔系最终挑战,我希望爬山时可以拍片,制成讲山嘅电影。”

18岁有此成就,身边的同学朋友怎样看他的?“好多人唔会明。”

“(觉得我)系咪黐线!”曾朗杰笑言。

曾朗杰在这一年Gap Year报读了香港攀总的山艺课程,顺利考获三级山艺资格。(受访者提供)

曾朗杰去年完成公开试,之前在马鞍山一间寄宿学校读书,为了锻炼体能爬攀珠峰,他常常下课后跑马鞍山村路上山,时间充裕的话更会上马鞍山山顶。他笑着说:“我𠮶阵都有谂过约朋友一齐操,但我担心约咗一次,大家会反面唔同我做朋友。”

登山培养坚持与独立性格

不过,曾朗杰发现,在他的薰陶下,更多身边朋友对行山产生兴趣,发现香港有很多地方可以欣赏及探索,不只是去市区行街。他说:“每次我哋行山,佢哋都话‘容易啲啦’,我真系每次都拣容易路线,但喺佢哋眼中‘你爬过珠峰,你嘅容易同我哋嘅容易系咪唔同’。”

曾朗杰6岁的时候已经上过富士山。(受访者提供)

他6岁开始登富士山,13岁起挑战七大洲最高峰,18岁完攀珠峰。与曾朗杰行大帽山及访问的两小时,感觉他拥有一份超出同龄人的成熟及冷静。

“好多人都咁讲我!”

但他绝不是个严肃的人,爱说笑,喜欢看超级英雄电影。

他认为登山培养到的是坚持与独立。

“虽然爬山系一队人,但唔系爬8个钟都同你倾足8个钟,可能有6个钟系自己一个,你要保持同自己讲‘唔好放弃’。某程度上,我比起朋友更独立,我会更多时间一个人行山、温书,做自己钟意做嘅事。”

与他行到大帽山一处观景台,遥望山下的锦田。他说:“细个成日嚟大帽山,有时城门水塘上,有时大埔上,好多训练时间都经过大帽山,最难忘系落山总系望到屋企。我屋企系对到正,一望上去就系大帽山。”

曾朗杰从大帽山望向自己的家。(颜铭辉摄)

“可以放低城市生活,追巴士又追𠮶样,放低压力。好Peaceful(平静)嘅感觉,系一种Escape(逃离繁嚣)。”

无论是珠峰还是大帽山,相信这个就是曾朗杰喜欢山的原因。

跟曾朗杰到大帽山行山及访问。(颜铭辉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