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疫情|一包面两人分 被困农民工:停工无收入才是最大心病

撰文: 梁子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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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自3月初本轮疫情爆发,各种求助讯息不断涌出。4月30日,《北京青年报》刊登一篇报道,关注上海数以百万计的农民工,以及他们因疫情而静止的生活,引发关注。

报道提到,农民工李向伦所在的上海嘉定区马陆镇大宏村开始封控。今年61岁的他在一家厂里做质检员,在8小时或12小时的班上,他要全程站著对30多张机床上的零件进行抽检,每个月收入五六千块(人民币.下同)。

前半个月,村里发放了两次物资,第一次是一条红萝卜和一条莴笋;笫二次是一个紫椰菜、两个小薯仔和两个小苹果。

村子里有个好心人为每户捐赠了1公斤面条、3个鸡蛋、半公斤盐,如果省著吃,可以吃上3日。半个月后,他又收到1公斤面粉,1公斤面条,5公斤大米,以及一桶1.8升的食用油,虽然没有蔬菜,但食物不是他最紧要的问题。

封控第14日,吴子良和工友的所有存货仅剩下椰菜、莴笋和发芽的薯仔。(北京青年报)

同处上海,20公里外的农民工吴子良和16名施工队员,正在面临食物紧缺。他的施工队员来自全国各地,最小的20岁,年龄大的50几岁。封控前,他们的工作是给嘉定区江桥镇某工地十几幢楼安装消防设施。

2月底来上海后,他们17人住在工地上的临时宿舍,吃住都在其中。3月底开始,由于疫情封控,施工材料运不进来,工地不得不停工。

上海封控期间出现一些区域基本生活保障不到位、就医难等问题,甚至已经未能及时就医而离世。(澎湃新闻)

吴子良提到,吃饭成了最大的问题。封控后的前14日里,他们的全部存货是8个发芽的薯仔,3颗不太新鲜的椰菜,3根逐渐变黑的莴笋。他称求助无门,“我们老板也被封控在里面,他也一样没得吃。”

吴子良说。有天他发现,工地边上两棵长出嫩叶的桑树,叶子全被摘光了,“不知道被谁摘了吃了”。

他开始尝试在网上向社会求助。有义工联系上他,给每个人送去一箱即食面。他跟义工讲,其实也可以去工地的大食堂买饭,但“一顿饭要20多元,一直在涨价,快一个月没活做了,没有工资,大家吃不上几顿就没钱了。”

李向伦所在的村子正在进行核酸检测,封控后这成为村里的日常。(北京青年报)

文中也提到另一位不得不向外界求助的农民工梁向琴。3月1日,她从老家江西来上海找工作,一直和丈夫住在浦东新区张江镇的工地宿舍里。多年来丈夫一直在外务工,她在家里陪读,兼职做营业员,每个月能收入一千多元。

梁向琴与丈夫及60个路桥项目工友被封控在工地的工棚里,韩荡村是距离工地最近的村庄。做核酸时,梁向琴和工友了解到村里已经发了好几批物资,有牛奶、面包、盐,但工友们一直没有收到这些物资。工头曾代表工友联系上村里的负责人,但是几次沟通下来,被对方封锁帐号了。

梁向琴所在工地在封控前采购时,只简单采买了几日的食材,她以为最早4月1日就会解封 。封控迟迟没有结束,买来的物资都尽量节省著吃,但最后的10个萝卜全烂了。食堂师傅把烂的部分削掉,用盐腌起来,早上给大家配米汤吃。

2022年4月3日,上海封控期间,义工为当地居民配送蔬菜。(视觉中国)

4月5日开始,米已经快见底,米饭慢慢变成粥,再变成稀饭米汤,一日两餐也变成了一日一顿稀饭。“每天中午12点半吃一顿 ,大家这么坚持了4天”,梁向琴说。

4月14日,食物已经见底。梁向琴在短影片平台上向外求助。第二天,义工给每人送来一箱即食面。那天早上,他们已经断了粮,没吃早餐。工地旁的河边,野草发了嫩芽。有工友说,去挖野菜来吃吧,梁向琴拦下,“万一有毒可怎么办,我们也分辨不了 ”。

3月28日,上海,黄浦江边行人稀少,有市民在浦西望向浦东景色。(视觉中国)

求助义工前,梁向琴也给政府热线打过电话,有人给送来了一些面粉和几个蔬菜包,里面有青辣椒、茄子,还有黄瓜。但对60个人来说,这些物资坚持不了几顿。

那天中午,食堂厨师炒了茄子,但“谁也不敢多夹”。方便面大家也舍不得吃,梁向琴和丈夫饿了就煮一包半,两个人吃,一天最多吃两顿。

不同于厂里月结工资,很多工地上的农民工都是工程结束才结款。对于农民工来说,停工切断了收入,这是他们最大的心病。

4月26日,工作人员在车站等道口进行相关查验工作,最大限度减少风险人员输出,防止疫情外溢。(北京青年报)

在封控期间还能保证收入,是难得而幸运的。3月31日,李向伦的前同事刘胜收到公司的消息,厂里需要安排一部分人赶几天工。疫情前,厂里有意识地储备了一部分生产材料,他这一去,就被封控在了厂里,原本以为只要几日,“但现在一封就快一个月了 ”。

厂里没有宿舍,刘胜住在临时腾空的办公室里,地上铺上纸板,上面放著睡袋。租的房子没住,但是房租还要交。好在三餐能在厂里解决,不过食堂储备的菜也都是萝卜、洋葱、薯仔这些易储存的菜,他已经很久没吃过绿叶菜了。

刘胜说,村里工友的微信群组里,疫情后总有陌生人进来,声称能帮大家低价团购到蔬菜。但收了钱,人就不见了,后来被证明是骗子。能上班,刘胜的心里负担小了很多,跟家人提起上海疫情,还安慰家人,“我在上班,没事”。

2022年3月29日,上海,疫情防控下的上海浦东。(视觉中国)

文中提到,虽庆幸还能保住收入,但刘胜厂里备的材料也支撑不了几日了,“差不多也就到月底”。这也意味著,如果生产材料用完还没等到复工,刘胜的工作和收入也要暂停。

4月22日,上海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出台《关于做好当前农民工服务保障工作的通知》,明确人社部门将加强与方舱医院、各类保供企业、复工复产企业的对接,协调各方力量帮助农民工就近就地用工。全力维护农民工工作报酬、职业保护等权益,还将进一步畅通农民工维权投诉渠道,及时发布政策资讯。

在4月24日上午的疫情防控新闻发布会上,上海市卫健委副主任赵丹丹表示,从近阶段的疫情数据情况来看,新增阳性感染者数量还是比较多,处于高位波动状态,主要是在部分建设工地、企业等聚集性疫情有所擡头。

针对建设工地、企业等聚集性情况,市、区两级防控部门将进一步强化“四方责任”,加强健康监测和人员筛查,做好有关区域内的环境消毒,严格落实个人防护措施。尽快恢复正常生产、生活秩序。

2022年4月4日,一名身穿防护服的工人站在上海西部静安区封锁区空荡荡的街道中间。(美联社)

封控近一个月,4月27日,李向伦所在的村庄已经从封控区转为管控区了。他说,沉寂了许久的村庄,恢复了一些生气。早上能看见村庄里有三三两两的人在一起聊天说笑,河边也有人垂钓。他在日志中写下,“我感觉离解封的日子,应该不远了。这种心情,仿佛是在漫长的黑暗中,看见了一线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