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辛酸|家庭、工作两边不讨好 4位在职家长经历 你亦有共鸣

撰文: 深圳微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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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至2022年3月6日)累计719例阳性病例,深圳疫情硝烟弥漫。
像是一块石子投入湖面,疫情在普通人的生活里激起了千层浪花,而对于双职工家庭来说,在延期返校通知下达的一刻,浪花就已经席卷而来:托管所关闭,老人接不过来,孩子太小,不敢一个人放在家里………..
育儿和工作的压力叠加在一起,跟疫情一样,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每个人都在其中做出最大的平衡。
打工人难,双职工家庭更难。望不到头的日子里,家长们每天都在发问:到底何时才能开学?

“更怕被失业压垮”

在群里接到延期返校的通知时,李映洁直接炸了。

她和丈夫2月10日上班,8岁的儿子2月14日返校,本来预计着熬四天,就能把孩子给学校,安安心心上班,11号那天,又收到消息说(延期至)21日开学。

“眼巴巴地盼着21号,结果变成了延期返校,遥遥无期。”

伴随着延期开学而来的,是托管班的关闭,这对于双职工家庭来说,无疑是一场震动,随之而来的问题是:

“没了托管班,谁帮忙带孩子?”

“孩子放在家,安全问题怎么办?”

“孩子带去工作,公司允许吗?上司会不会有意见?”

通知发布的那一刻,这些问题就在李映洁脑子里往外蹦。

她想把老人接过来,但是深圳的疫情在加重,接回来又是隔离又是核酸,“父母身体本身就不好,经不起折腾,成本太高了”。

她想把孩子带去公司,跟上司说明情况后,得到的回复是,“孩子吵闹,会影响工作,自己解决好家庭的事情”。

最终,李映洁和丈夫决定轮流请假在家办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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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双职工家庭,在平常生活里,两种社会角色是分割的——8点一出门,就是在职场拼命搞钱的打工人,6点钟关掉电脑,回到家是被孩子扑进怀里温柔的母亲。

而24小时在家,多重角色混合在一起,用李映洁的话说就是:“直接把人逼疯”。

早上7点,给孩子备好早餐,因为三年级以下不强制开网课,学校要求居家自学,李映洁要准备好习题和作业,忙完这些后,差不多8点半开始工作。

工作期间,伴随着各种响亮的请求:“妈,这道题我不会做,过来教教我!”“妈,我饿了,能不能吃点零食!”“妈,厕所没纸了,我要擦屁股!”

每隔半小时,李映洁就要穿梭于家里的各个角落,“没有整块的时间集中在工作上,效率非常低。”

最窒息的是,一边辅导作业,一边回着群里的工作讯息。

一道数学题,刚有点思路,看到群里自己被tag,赶紧回消息,回完再看那道题,李映洁突然懵了:“刚才我要讲甚么来着?”

一辅导就是两个小时,准备完晚餐,收拾完屋子,安顿好孩子上床睡觉——擡眼一看11点半,电脑屏幕重新亮起,键盘的敲击声持续到凌晨1点,“又当保姆,又当老师,又当妈,累不死人才怪。”

但比起身兼数职的疲惫,李映洁更怕被失业压垮。

尽管是请假在家工作,但是一周以来,工作进度已经落了同事一大截,公司最近有裁员的传闻,KPI要是再落后,真怕工作不保了。

“孩子学费、生活费、房贷,每天一睁眼就是在花钱,真的担心啊。”

有天起床对着镜子,李映洁发现自己黑眼圈又加重不少,想买一瓶眼霜,但想了想最近到手的工资,她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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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怎么这么难啊”

从3号线丹竹头站出发,经过9个站到老街,换乘1号线再坐4个站到岗厦——全程下来一个小时,这是程莉每天的通勤线路。

在平时,她站上一小时不觉得累,但最近带孩子上班,列车呼啦啦驶过的时候,她眼睛一刻都没闲着,观察哪个车厢人少有空位,“赶紧抢个位,不然站着抱孩子,根本坚持不住。”

儿子才三岁,遇上延期返校,没法放在家,她本想找个临时保姆,一看价格,全部都是六七千起步,她和丈夫工资加起来才一万出头,根本支付不起。

幸好上司了解了情况,允许她带孩子上班,程莉简直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感激不尽,“一道希望之光”。

当来到公司,却发现面对的难题依旧不少。

三岁的孩子对父母有强烈的情感需求,尤其是到了陌生的环境,这种需求更是会被放大。程莉去楼下打印资料,孩子就会哭个不停,直喊妈妈。

公司安静得掉个针都听得见,孩子一哭闹,所有人都难免分心擡头望一眼,她赶紧把孩子带出去,脸上跟火烧一样。

有次上司特地私下找她谈话,“孩子带过来了自己要看好,有些同事已经投诉了。”

除了敏感,三岁的孩子天性也好动。刚坐住没多久,小手就开始不安分,妈妈在看资料,他就用手敲键盘,没等程莉反应过来,电脑已经跳出了好几个程序。

有一次临时要开会,她没来得及把显示屏关掉,10分钟后回到工位,发现录好的数据删了一大半,虽然临走前保存了文件,但一股火仍忍不住往外冒,当场厉声吼道:

“妈妈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动电脑,为甚么总是不听话?不知道会影响妈妈工作吗?”

因为延期返校的事,她一直睡不好,烦躁和焦虑成为这段时间的主旋律。

这件事像是导火索,情绪一下集中爆发,“说完孩子,我自己也哭了,觉得生活怎么这么难啊。”

那天,程莉让丈夫先把孩子接回去,自己加班到了9点。

回到家,她习惯性地去卧室看孩子一眼,发现还没睡,孩子奶声奶气地说,“妈妈今天对不起,我以后坐在那一动也不动。”

关上门,抹了抹眼泪,程莉在客厅打开了复习资料,准备下个月中级职称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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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梦梦见开学返校了”

上班的前一天,徐静就嘱咐了两个孩子很多遍:

“不能动煤气,手上有水不能去弄插座,酸奶盒不能放微波炉,陌生人敲门千万不能开。”

老大6岁,老二3岁,她嘱咐女儿,“明天爸爸妈妈不在家,就靠你照顾弟弟了”。

中午没法做饭,只能给孩子提前叫好外卖。

外卖油盐重,不像在学校吃得健康,没过几天,徐静就接到电话,女儿在电话里哭,一问才知道,弟弟一直说自己肚子难受,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天是中午,她请了半天假,赶紧带孩子去医院看病。

从医院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七点。刚想歇着,又看到群里的社区通知,小区进出需要24小时核酸,她赶紧带着孩子飞奔到附近的核酸点,排了一小时的队。

11点半,厨房的灯亮起,徐静和丈夫给孩子准备第二天的中午饭,“已经累到崩溃了,但吃坏身体更麻烦,辛苦就辛苦点吧”。

孩子第一次独自在家,父母总是提心吊胆。

彭艳在公司,每隔几分钟就得看一下监控,长时间在客厅看不到人,就开始紧张,马上打电话过去,“你和弟弟现在在哪,妈妈怎么看不到你?”

但工作忙起来,监控根本没时间看。一次下班回到家,彭艳发现两个孩子都不在,手机落在家里,桌上还有商店外带的餐盒。

紧张的状态下,任何细节都会被放大,“是不是他们以为是送外卖的,放人进来被拐走了?”

越想越怕,在小区整整找了10分钟,急得哭了,一直在心里骂自己没看监控,差点准备报警。

最后孩子自己回来,原来是跑同学家玩了。“那一刻真想一巴掌打过去,生气又心疼。”

孩子在家,有惊险的时刻,更多是有心无力的无奈。

彭艳的女儿上二年级,成绩在班里一直算中游。延期返校,学校安排了网课,她每天出门前都是一句话,“好好学习,妈妈在监控上看得到,不准偷懒。”

话是抛出去了,但谁都知道小孩自制力差,监控上一看,两姐弟一起玩iPad正欢,“后来学聪明了,跑到卧室玩,我啥也看不见。”

虽然只是小学二年级,但深圳全民“鸡娃”(编:“‘打鸡血’的孩子”,即被家长催谷的孩子)的环境下,彭艳难免不焦虑——家长群里都是别家小孩认真学习的照片,做了多少题,拿了多少分,再看自家孩子,“恨不得直接跑回家揪她耳朵”。

“一天七八个小时看着iPad,眼睛怎么办,不开学老师和家长都管不了,完全就是放飞了”,电话那头,彭艳音量提高了不少,又气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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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的问题,已经不在林风考虑的范围内。

他和太太都是医护人员,负责防疫医用物资的输送,早上五点半起床,凌晨一点归家,“只求孩子吃住有保障,就满足了。”

最开始把孩子放在朋友家照顾,但人家自己也有孩子,实在没精力多带两个。

林风也不好意思再麻烦朋友,请了半天假,连夜开车赶回潮州接岳母过来。

因为疫情防控的需要,还只能是让亲戚把岳母送到海丰高速口,一接到马上赶回深圳。

早出晚归,林风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孩子了,心里总会愧疚,“孩子那天打电话说想我了,心里真的不是滋味。”

林风与孩子的聊天记录(深圳微时光授权使用)

有天瞥了一眼监控,彭艳发现女儿把弟弟抱在腿上,一笔一划地教他写字,俩小孩以前在家里总是吵吵闹闹,“心里热热的,孩子也是长大了。”

又是一个晚上做饭的夜晚,忙完一沾床,徐静立马就睡了,还罕见地打了呼噜。

“你知道梦见啥,梦见第二天就开学,我在学校门口跟孩子招手,老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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