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斯克买下Twitter 美式网络民主防火墙能实现“言论自由”?
社交网站过去十年的蓬勃发展,相当程度重塑了当代人群互动与资讯传递的模式,社会层面的社交网化几乎无所不包,“我思故我在”成就了每一个个人的单元力量,“去中心化”的概念迄今仍为部份群体所向往。2010年底突尼西亚爆发茉莉花革命,进而开启阿拉伯之春,更被视为当代社交网赋予新型政治传播模式诞生的产物。
网络与社交网作为一类媒介工具,过往在西方视角下,无限向好,这从西方国家就阿拉伯之春的叙事中足以窥知一二,彼时的西方视互联网的即时性、跨越性为协助传递民主福音的利器,“兴于公民”既是过程,也是结果,终将对那些威权政体秩序构成最大的不安,甚至解崩。
然而,也就是在社交网站十年蓬勃生长的同一时间,全球政经秩序遭逢了剧烈的意识形态与地缘政治变化,一则是西方大国放任资本主义野蛮生长,终尝2008年金融海啸苦果,致“反全球化”浪潮在其后的十年间席卷各国,诞生了一个又一个“政治素人”总统与极右派领导人,冲击上世纪1980年代以降,新自由主义独领风骚的全球化进程,令世人惊觉历史既没有终结,也无所谓最后一人。
二则是西方优势下的国际秩序,其内涵的“资本主义”与“民主”两大招牌迅速价值贬值,“西方不再中心”成为了复古“中国威胁论”的延续版本,体现在国际政治即是泛美联盟忧虑“东风压倒西风”、遂生美中之间的霸权争斗。
如今,西方于内棘手于“民主倒退”、于外忧虑“东升西降”,对于曾经为己所用不遗余力的社交网站也出现了新的检讨行动。美国政府率众召开“未来互联网宣言”(A Declaration for the Future of the Internet)活动将网络运用“去中性化”,从此或将从中区分纯粹价值面的善良与邪恶;与之同时,美国科技业富豪马斯克(Elon Musk)买下社交网站巨擘Twitter,掀起全球性舆论热议——言论自由如果存在保护边界,其边墙又该树立到哪才可称作适可而止。
综观这两场事件,一则是泛美联盟的政治行动,一则是企业间购并的商业行为,看似各自独立,冲突点实则殊途同归。白宫国安顾问苏利文(Jake Sullivan)4月28日代表美国政府主持“未来互联网宣言”部长级活动,澳大利亚、加拿大、日本、英国及欧盟执委会等其余4个宣言创始成员的部长级代表皆实体与会,并在会中与50余国代表共同签署宣言,承诺将促进一个开放、自由、全球化、可互通性、可靠和安全的互联网。台湾行政院政务委员唐凤也应邀代表台湾线上出席。
一般理解,“未来互联网宣言”是美国在2021年12月召开的民主峰会架构下,与盟国等“理念相近伙伴”共同推动,签署成员承诺将合作推动一个能加强民主制度、促进公民积极参与民主进程、保护个人隐私权及其安全、并促进自由与全球经济的网络环境,以因应由国家支持及纵容的网络恶意行为,及威权政府限制网络使用、运用数码工具压制言论自由,甚至侵害其他人权与基本自由等行为。
承继民主峰会提出多项推动网络自由及反制假讯息的承诺项目而下,揉杂强烈意识形态取暖意义的“未来互联网宣言”,目标无他,保证西方体系下的数码民主不受到“污染”。
至于自称是言论自由绝对论者的马斯克,在多番批评Twitter对贴文内容的控管政策后,高调买下Twitter,却引发部份亚洲和中东的人权运动人士发出警告——他们一直以来指控,在这两个地区,社交网站平台助长煽动暴力。
诸如倡议团体“人权观察”(Human Rights Watch)亚洲区副主任罗拔臣(Phil Robertson)指出,若减少对于仇恨言论的管控,恐令处境脆弱的人落入险境。数码人权团体Access Now亚洲政策事务主任Raman Jit Singh Chima则称,在印度、缅甸、斯里兰卡和孟加拉等亚洲国家,“观察到政治人物和极端分子煽动暴力对待人权捍卫人士及少数族群的情况,在Twitter被放大”,“针对种姓制度的歧视和言论,这类问题泛滥,Twitter未能以细致且有效的方式来解决。”
而在中东,根据伸张巴勒斯坦人数码权利的以色列非营利组织7amleh说法,当地网络上仇恨言论正在增加。他们追踪到,2021年共有62万多笔涉及种族歧视和煽动的网络对话。7amleh指出,在以色列社交网站上的煽动言论,58%出现在Twitter,且这类言论往往锁定以国国会的阿拉伯裔议员。7amleh的倡议顾问Mona Shtaya声称,“这使得有必要以更严肃态度处理仇恨言论,尤其因为这类言论会导致现实世界中的伤害。”
统整不同区域国家人权团体的异见,终是针对马斯克有意让Twitter私有化并减少对内容的控管而来,忧恤更加猖獗的网络辱骂,可能演变为现实世界中人们的安全和自由受到伤害。
上述从西方国家基于意识形态与大国政治对抗掀起“网络整风”,到民间针对马斯克买下Twitter存在相当意见,充分表明了在“传统”的西方价值与利益依归下,渠等在接受并运用网络与社交网站“去中心化”红利多年之后,惊觉相关“去中心化”的箭头指向并未理想地断开威权锁链、也未能更好地推进民主价值,反倒在“去中心化”的驱使下,其真空遭受极端民粹、以及位处价值对立面的威权政体“反渗透”,终于此刻聚首以划下止损点。然而,网络与社交网站做为一类媒介的工具意义并没有变化,变的是西方国家“自持正道”的价值在无利可图下,以不否定过去,但现在必须否定的立场,回应其曾经引以为傲的网络自由与民主赞歌。
这场延续社交网“去中心化”与中西方意识形态与国际政治的混战,虽表面得以如站稳队伍的台湾,简单粗暴,振臂其呼这就是一场网络民主对抗威权与认知作战的较劲,但检讨西方过往取社交网进民主不尽,如今用社交网防威权有竭,再群起以“数码民主”之名求得团结,唯根本原因或许就不在社交网站如何为人运用,也不在于威权加入运用,而是西方迄今不能正视自己在意识形态价值先行下的前后双标,也无力解开秩序受极端民粹狙击、民主倒退的结。
如果网络的去中性,得以善良,得以邪恶,再令言论自由存在一条绝对值意义的保护边界,世界便得以大同,泛美联盟的自由民主秩序便得以保全,那不妨就放手去吧!无可否认的是,如今的西方当真做了愚蠢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