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被学生要求“解剖比卡超”开始 艺术教授以画功“复活”古生物
这件事要从 2015 年一次课堂中发生的趣闻讲起。在日本教授艺术解剖学的小田隆,被台下学生要求画出宠物小精灵主角比卡超的解剖图,结果小田老师不疾不徐,用白板笔呈现出比卡超的骨架,让台下学生惊呼连连。
这还未够,更进一步小田老师在隔日揭露右边的新作,表示当时即兴的绘制,尾巴部分用猫的尾骨不太恰当,还是要以鼠类才适宜;而且耳朵的部分与兔子相同为软骨,所以不会有骨头存在。如此详实的诠释经 SNS社群大幅度转载,兴起一股讨论热潮,成为大众讨论焦点之前,小田老师的解剖图在日本是出了名的精准,还没进美术馆就先被博物馆邀请,参与各种古生物复原与解剖,其作品也成为许多年轻画家学习的范本,成为日本最具代表性与知名度古生物复原画家。
去年,小田隆受谷居Gu Ju之邀,举办首次台湾个展“生命的痕迹|解剖幻想与现实的小田隆”。除带来一系列与生物等比例大小之原画,为展现对台湾观者的期待与热情,特别于开展当天进行 Live painting 创作,并以“台湾专属”进行新作的绘制,让所有观众都能亲眼目睹他以艺术家之姿呈献的特别画作。
“其实我只算是Part time的艺术家。”开门见山的小田笑着向我们表示。在大学教授美术解剖学,身为接受日本各博物馆委托、将尸体去皮露骨,制成标本的指标性代表,如何赋予这些不幸死亡动物新的生命,带来传承后世的教育意义?解剖过程往往让小田老师感受到,这些生物其实曾以各自独特的方式精彩的活着。不论是资讯或者知识的获得,其丰富的养分超越你我想像,如此的冲击进而让他开始思考人类与动物、甚至古生物是用什么样的构造,在不同的形态与环境下生存着,渐渐产生了对生命至高的敬意——这样的思维,也成为小田老师创作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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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次展出的作品几乎都是哺乳类动物的画作,包括人。注意看他们的骨骼与肌肉纹理,会发现他们的脸部表情相当多,所以哺乳类的骨骼与其他物种相比是完全不同的。“当我从哺乳类的生,看到渐渐变成骨骼,那种感受是相当奇妙的!以河马为例,看到河马头骨圆滚滚的可爱感觉,很难想像他们在非洲其实是杀害最多人类的物种吧。”(注:身为陆地第三大动物,且为淡水物种中的现存最大型杂食性哺乳类动物,基于河马并非草食动物,在非洲天敌较少,一年杀人的数量远高于非洲狮与鳄鱼。)
“在河马旁展出的长颈鹿是经过动物园饲养的”,小田老师表示:“动物园饲养的长颈鹿,比起野生的牙齿特别差,也比较常会生病。当他变成了骨骸经过绘制,反而能从更多的角度,如头骨的构造与牙齿坏掉的部分,帮助对生物有兴趣的人进行另一番考究。”对小田老师而言,画这些作品并不是纪录他们的死亡,而是当成生物般呈现另一种活着的面貌。以狮子与老虎为例,可以从头骨的考究观察老虎是公、狮子是母,创作的同时也不是单看着头骨,而是去揣摩、想像如老虎脚掌贴地挺胸,那种威风的感觉,透过画作所流露的生命感,唯有近距离欣赏原画方可深切体会。
展现小田老师揉合美学与人类未来想像的代表,莫过于〈长翅膀的人〉这幅作品。乍见标题,我们最直接的联想可能是神话中的天使,或者电影《变种特攻》中的 Angel,然而小田老师眼中会长出翅膀的人,重点则是在手骨部分的发展。“从理性的逻辑来看,肩膀的部分是不会长出翅膀的,更不是从背后就会长出来,应该是像鸡翅一样,所以在绘制时是朝着这样的方向,从手骨的指骨到手肘去进行延伸,另外在构图的呈现,原本只有一半是人一半是骨骼,后来想到加入翅膀的进化,会有更奇幻的意味,〈长翅膀的人〉作品也因此而完整。”问到老师觉得绘制骨骼最困难的部分,除了手与脚,所有生物骨骼延展的尖端,其比例的拿捏是最费时的;乌鸦的部分他是看着标本进行创作,后来融合有“太阳使者”之称的灵兽八咫乌(三足乌鸦)元素,就真实感的拿捏帮他加上了一只脚。
从小就热爱绘图,经常把广告传单的背后画的满满,小田老师另一个喜爱的题材其实是机械。是否会想将人体或动物与机械结合,小田老师给了我们这样的答案:
人体与动物本身已经是相当完整、成功的机械,所以我不会强加其他混合物或者人为的半成品,去破坏这分美好与纯粹,这样是不合理的。
老师也表示机械是硬的线条,然而生物是完全不同的走向。2014 年老师也曾发表猫咪与 Vespa 机车的作品,拟人化的呈现亦流露一分宫崎骏动画般的奇幻感。在人体与生物之外,小田隆老师曾进行建筑的绘制,而这也是老师觉得最困难的题材之一。“要我去数玻璃窗的数量,不如去算脊椎有多少节我会开心许多,我没办法一直画一样的东西(笑)”
另外最困难的无非是古生物的复原,毕竟我们看不到古生物过去活着的面貌,必须用很多的方式去推敲,这也不是由小田老师一人就能完成,要与大量的学者们携手,一幅老师单人完成的作品,从早到晚画的话可能费时四至五天,一幅古生物的画却可能费时二至三个月,中间亦包含 100 多封的信件往来。
“古生物虽然灭绝了,对我而言他们并不是失败的产物,在他们所属的年代其实也曾大量的存在,而是种相当美丽的存在。”很好奇老师的作品没有出现鱼类的骨骼,其原因为何,“要数鱼类的骨骼真的太困难的所以我不会画,要说鱼类就如同生物般的建筑也相当合理。”小田老师笑言。
作为专业的古生物学者,曾实地看过这些 UMA 的骨骼,小田老师给了我们一个震惊两千万人的答案:“很抱歉,这些UMA 其实并不存在,现代有专业的仪器做准确分析,然而可以理解古代人发现无法辨识的骨骼所进行的想像,这是情有可原的。”至于这些 UMA 幻想生物会不会成为老师创作的题材,小田老师谨慎的表示:“现有的生物数量已经是一种奇迹般美丽的存在,那种化为图像的感动与力道,足以支撑我继续向前,所以现在重点还是会在现存的生物,以及重现过去曾生存于世上的生物上面。”
曾为平凡社、学研、集英社、小学馆等知名出版社出品恐龙与古生物等丰富画作外,玩具厂商相关题材也经常询问小田隆老师的专业。图中为位在大阪的 owners fish 所出品的 Desktop Model,厂牌旗下包含头骨模型、骨骼模型皆由小田老师担当全体监修一职。问到恐龙的皮肤色彩是如何推定,毕竟当代人没有见过这古代陆地的霸者,小田老师表示:“恐龙的部分参考了爬虫类的皮肤,相较哺乳类色彩的呈现是相当鲜艳的,所以依此去做皮肤色泽的设定。”而老师最喜爱的恐龙为雷龙(Brontosaurus)与暴龙(Tyrannosaurus),也让人联想起小时在电影院观看《侏罗纪公园》(Jurassic Park),那种初见恐龙的感动。而下一个老师想画的古生物题材,是目前被视为活化石的腔棘鱼,但可能还是先突破数鱼骨头那关(笑)。
首次于台湾进行Live Painting 的主题,是以第二次来台湾时,在木栅动物园第一次欣赏到的白犀牛为素材,在三天的时间完成这幅画,同时老师也对木栅动物园赞誉有佳,直说木栅动物园是个相当好观察动物的去处,未来也会着手绘制一比一大小的白犀牛,如同本次展出的〈印度犀牛〉一样。
聊到未来希望往什么方向前进,小田老师表示一来比起创作量,还有相当大的进步空间,心中还有很多生物题材尚未实现,目前会着重于画出各式各样的生物,二来现在所绘制的骨骼是从“生”的角度,诠释生物另一种生命力的系列,现在老师也进一步解构创作的思路,反其道而行进行以“死”为主题的尸体系列创作,可能是在解剖过程中拍下的照片,进而以绘画形式诠释如此的状态,这部分其实已经开始著手进行。
最后好奇请问老师接触解剖领域久了,会不会就像 The Chemical Brothers〈Hey Boy Hey Girl〉MV 里的女主角般,见到每个人都看成骨头,能辨识出其骨骼的排列,“用心一点看可以喔,像你们两个人的头骨就是差不多的型与大小。(指小编与谷居主理人)”这一说惹得现场哄堂大笑。
看似理性的逻辑思维,却延伸出诠释生命的热情与浪漫,小田隆的独到美学、穿梭幻想与现实的生命礼赞,值得读者朋友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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