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来搞墟】小贩的前世今生 办墟市重拾自主精神

撰文: 李慧筠 吕嘉丽 何雪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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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人,有谁会不爱行街?由买衫、买日用品到买𩠌,购物在生活中不可或缺。香港素有“购物天堂”称誉,但这个“天堂”近年却叫买的卖的都不安心:商场货品千篇一律,街市百物腾贵,领展仿佛成了全港敌人,租户愁着脸诉说年年加租之苦。
政府停发小贩牌已超过40年,但近年却看见不同类型的墟市遍地开花。由农历新年各区(酿成冲突)的夜市、卖有机菜的农墟、卖手作个性化精品的创意市集,甚至大公司租一块地扮市集宣传品牌 —— 行街,原本真系可以行出街。墟市背后,除了是双方各取所需,还关于生产责任、买卖双方沟通交流、释放创意、基层创业,以及一场公共空间使用权的抗争。
摄影︰余俊亮
插图:麦秋

搞墟市听起来很复杂,但身体力行的人却不少。听听他们的经历,我们一起仔细想想,是否也要动手搞个墟市?

你会否曾有“卖嘢”的冲动?

采访深水埗见光墟档主抽签程序那日,街坊陆续摸上办公室。本来安静的房间里,突然一个街坊问:“你卖什么的?”另一个街坊答道:“1965年在旺角卖衫,后来年纪大不做了。”他们本不认识,却开始讨论着哪里方便摆货、哪种货较好卖。

他们问记者是不是档主,听罢先是尴尬摇头,慢慢才想到,为何记者不可以是小贩档主?1960年代,记者的爷爷在旺角做过车仔面档小贩,当时临时火车站引来庞大人流,小贩聚集起来成了个墟,嫲嫲揹着么女开档,还年幼的父亲在一旁洗碗,10几年来,7个儿女,全靠一个档养大。

墟市的前世今生 表面撑弱势社群 暗地“维稳”

墟市是华南地区风俗,渔民和农民逢初一或十五赶墟期,售卖多出的鲜鱼蔬菜,“趁墟”就是形容墟市热闹盛况。墟原本是农村社会的产物,农民要把收成品卖出,再购入自己无法生产的农作物,因应交易的需要,墟市便在人流多的空地自然而生。石湖墟、元朗墟、大埔墟和长洲墟都是香港历史悠久的墟市。

事实上,小贩这类非正式经济(informal economy),在发展中地区扮演着非常重要的经济和社会角色。这些不完全受政府监管并在地点流动的经济活动如街头经济,除了支撑发展中国家的弱势社群的生计外,更是一种“维稳”手段。尤其是当政府(如战后的香港政府)未能向市民提供全面的社会福利时,非正式经济令城市的贫穷人口得以维生,有助维持社会和政治安定。

另一方面,基层人口也可以人人做老板,虽然要承受的风险较大,但挣的钱可能比打工更多,社会流动的潜力更大。是故战后一代常诉说开一个车仔档养大四、五个仔女的故事,绝非罕见。

虽然欠缺政策支持,近年各区却源源不绝出现不同类型的墟市。

小贩消灭不尽 “卖嘢疯”吹又生

然而政府1973年停止发小贩牌照,自此小贩便被塑造为混乱、落后、危险、不合卫生 ── 1987年的政府宣传广告(医务卫生署的“切勿光顾无牌熟食小贩”)── 片段中肥叔叔小贩叼着一支烟,一边为客人剪牛杂。而且附近的商舖租户真金白银地交租,小贩跟他们竞争并不公平,这是小贩另一条“罪名”。

可是这些政策却止不住“卖嘢”的冲动,还是有人很想当小贩,这些人聚在一起,又成了个墟。干货有深水埗午夜墟、天水围天光墟,熟食有上水彩园夜市,沸沸扬扬,任食环署赶也赶不走。

某个下雨的采访日,记者沿着钦州街走,老人倚着休息的店舖闸门前用地席放满二手球鞋和衣物,人往内瑟缩,雨水滴落在鞋尖前。

小贩精神就是能屈能伸,不持牌不合法也发挥得淋漓尽致。

墟市推动社区经济,让未能进入劳动市场的基层有弹性地投入生产,同时令居民互动交流,促进基层互助关怀,消费之余更添意义。

2015年社会服务联会问卷调查就指,超过8成街坊和参加者认同见光墟使街坊得以聚一聚、倾吓偈。

厌倦商场消费 自设墟市有作为?

香港没有具体的墟市政策,每个成功墟市背后,都有一班冲着制度顶硬上的搞手,漫长工夫换来几天墟市,他们都觉值得。他们处理着繁复的场地申请和牌照办墟,证明由下而上的墟市可行。有人租借私人用地搞农墟,为屋邨居民提供更多买菜选择;也有团体不经申请就在房屋署用地办墟,要挑战领展,争取居民的公共用地使用权;即便是近年渐成潮流的假日手作市集,搬出自家制手作的档主,也正重塑着小贩精神:以自身手艺作为资本,重建昔日人与人面对面买卖、打牙骱的社交空间。

专研究小贩和墟市的理工大学应用社会科学系专任导师梁志远说:“以前街边小贩卖泥粉公仔,就跟年轻人做手作一样,都是自我表达,寻索着自己的命运。办墟市就是重现个体经营、小贩精神。”如果已经厌倦逛商场消费的生活,那就是时候自设墟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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